“來了！”

剛進院子，就聽到有人歡呼。

這么早，來楊家湊熱鬧的人不少，目測有三十來號，歡聚一堂。

有的是村里人，有的是燈兒母親的娘家人。

楊家宅院里里外外貼了對聯、窗花和大紅喜字，比牛大膽家布置的好。

很顯然，原主和牛占山都是大老粗，以前根本沒積攢結婚時用的各種物資。

事到臨頭，家里啥也沒有，連三升麥子聘禮都要靠借。

但老驢子楊連地不同，這家伙犟歸犟，心里有成算，早早的給女兒準備了嫁妝。

不說別的，就燈兒送給牛大膽的衣服，這年景在農村，一般人可置辦不起。

何況燈兒出嫁，不但有新衣服，還有兩床被子，四個枕頭，需要不少布料和棉花。

這些東西，估計三五年前楊家就在準備了。

“誒？別說，大膽這家伙換了新衣服，像變了個人似的。”有人小聲蛐蛐。

“啥呀，昨天見他收拾利索后，感覺就年輕了，以前看上去像四五十歲的人。”

“咱們也別笑話他，農村人活太苦，愛不了干凈，加上風吹日曬，誰不顯老？”

“……”

牛大膽走在前面，笑容滿面，樂呵呵對著眾人拱手打招呼，直往堂屋門口走去。

因為婚禮簡辦，許多規矩也不講了，畢竟需要物資支撐。

沒人鬧婚，老驢子兩口子站在堂屋門口等候。

今兒老驢子沒拉著臉。

女兒出嫁是喜事，他再拎不清也不會這會兒亂來，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

待牛大膽上前，老驢子商量道：

“別的規矩都省了，唯有一樣，你得把燈兒背回你家，中途不能停歇，能做到不？”

“能。”牛大膽頷首應道。

同住一個村子，幾步路的功夫，這要求不算苛刻。

老驢子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你帶了接親的人來？”

“嗯，接親逢單，二爺拉著老干棒和三瘋子來接親。”牛大膽點頭回道。

燈兒娘接話道：“是這個規矩，那我們也安排三個送親，湊成雙數。”

“家里沒準備酒席。”牛大膽小聲道。

燈兒娘說：“不用辦酒席，你看我們家也沒辦，大伙兒都能理解。”

“那就好。”牛大膽笑了笑。

老驢子往臥房指了指，說：“燈兒在臥房等你，趁早吧，別誤了時辰。”

牛大膽點點頭，轉身將牛有金招來，他等會兒要幫忙挑嫁妝。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臥房。

燈兒坐在炕上，見他進屋，俏臉微紅，有些羞澀。

她今天穿著大紅棉襖，頭上別了朵紅色綢花，兩腮抹了胭脂紅，粉粉嫩嫩。

“大膽哥！”她起身輕喚。

牛大膽微笑點頭，上前問道：“嫁妝有哪些，先裝好再說。”

東西都收撿好了，堆在炕上，燈兒側身指了指：

“就這些東西，有兩個暖水瓶，拿的時候要注意點。”

牛大膽把炕上的東西拿下來，往籮筐里裝，燈兒也跟著幫忙，牛有金在邊上等著。

“東西不少啊，還有白面和包谷？”

“嗯，三十斤白面，六十斤包谷，是爹昨下午去鎮上，用蜂蜜換來的。”

牛大膽手頓了下，繼續干活，嘴上笑著說：

“我用三升麥子，不但換了個漂亮媳婦兒，還得了岳父這么多嫁妝，賺大發了。”

“現在知道好歹了？我爹要求三升麥子聘禮，可不是為難你們。”楊燈兒抿著笑回道。

牛大膽點頭道：“確實不算為難。”

除了白面和包谷外，還有三十斤干棗，男女款式各八雙千層底布鞋，燒酒六壇……

特別是那些男款布鞋，大小是按牛大膽的腳碼做的。

原劇當中，原主和燈兒沒能走到一起，這些嫁妝自然沒有展現出來。

東西裝了滿滿兩籮筐，燈兒又取了兩個紅喜字，在每個籮筐上貼了一張。

“大膽，燈兒，我先挑東西出去等你們。”牛有金笑著說。

牛大膽點頭道：“麻煩了。”

“不麻煩。”牛有金客氣道，挑著籮筐出了房間。

這時，燈兒娘端著碗進來，對牛大膽笑著說：

“六個水煮荷包蛋，寓意六六大順，和和美美，大膽你先吃了再走。”

“這……”連吃帶拿的，把牛大膽搞的有些不好意思。

“客氣啥？以后一家人了，快吃。”燈兒催促道。

“謝謝岳母。”牛大膽猶豫一下，沒再客氣，把碗接過來，坐到炕上慢慢吃了起來。

燈兒娘說：“三個接親的也有，我出去看看，大膽你吃完后，把碗放在桌上。”

“燈兒不吃嗎？”牛大膽關心道。

燈兒坐在對面，展顏笑道：“我一早起來就吃過。”

“你多早起來的？”牛大膽邊吃邊聊。

燈兒娘見兩人說話，笑了笑，轉身出了房間。

“很早，天沒亮就起來了，具體啥時候不好說。”燈兒抿著嘴唇淺笑。

雞蛋有些老，還有些腥，但吃下后，原本空落落的胃頓時安穩了。

牛大膽問：“你家養了幾只雞？”

“三只母雞。”燈兒回答道，“原本想帶些雞蛋走，但數量太少，就不帶了。”

牛大膽微笑道：“岳父給你準備這么多嫁妝，花銷不少吧？”

“嗯，別看東西不多，但這些年我爹養蜂賺的錢都貼進去了。”燈兒點頭道。

“你不知道，現在鎮上和縣城，物價亂的很，買一斤米要幾麻袋法幣。”

牛大膽立刻想起來了，這些年正是物價飛漲，法幣崩潰，通貨膨脹嚴重的時期。

如今民間的硬通貨是糧食、銀元和北海幣，法幣貶值的厲害，人人都避之不及。

當然了，小黃魚和大黃魚也是硬通貨，但這玩意兒大多普通百姓見都沒見過。

而北海幣之所以保質，是因為實行“物資本位”的發行保證制度，和物資掛鉤。

不過，這種貨幣只在根據地流通，外面偶爾能看到，但流通量很少。

很快，一碗水煮荷包蛋下肚，牛大膽連湯都喝光了，心滿意足的吐了口氣。

“不急，總要等接親的人都吃了再走，我娘會進來提醒的。”燈兒怕他著急，淺笑道。

牛大膽把碗放在炕桌上，走到燈兒面前，捧著她的臉蛋左右打量，眉開眼笑道：

“別說，簡單打扮一下，倒是水靈不少。”

“我這年齡，本就水靈靈的好不好？”楊燈兒沒好氣道。

然后把他的手推開，“外面那么多人，讓人看到不好。”

正打鬧，燈兒娘走到門口，喜笑顏開道：“大膽，燈兒，可以出發了。”

“走嘍！”

牛大膽一把將燈兒扯到背上，在她的歡呼聲中，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哈哈哈……你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