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萬春,牛大膽回屋煮豬食。
家里的豬主要喂野菜,因為沒有飼料或麥麩啥的,長勢并不快。
空間里倒是有許多加工好的飼料,但牛大膽沒有多此一舉,讓這兩頭豬自然成長。
豬食煮到鍋里,灶洞里的柴火熊熊燃燒。
牛大膽看了下時間,順便把面團揉了,等豬食煮好了再蒸一鍋菜包子。
正忙碌,就見馬小轉走到廚房門口,面帶笑容說:“大膽哥在忙啊?”
馬小轉十八九歲,身材消瘦瘦,瓜子臉,眼睛亮晶晶的,總嬉皮笑臉的樣子,身上穿著補丁摞補丁衣服,邋里邋遢。
“小轉?有事嗎?”牛大膽側頭看去,含笑問道。
馬小轉手里提著布袋,淺笑道:“家里沒鹽了,想請你明天幫忙換兩斤回來,這是麥子,多余的全換成藍色粗布。”
“可以,放桌上吧!”牛大膽滿口答應。
馬小轉走進廚房,把布袋放桌上,伸頭看了眼牛大膽揉面的陶盆,驚訝道:“吃的白面?”
“嗯,偶爾吃頓。”牛大膽隨口道,“才收麥子不久,你家不偶爾吃頓白面嗎?”
“哪里舍得哦。”馬小轉直搖頭,愁眉苦臉說,“我家的麥子除了留種,換鹽巴外,絕大多數都換成了蕎麥。”
“上午我還在跟金花嫂聊呢,換的那些蕎麥,如果每天吃兩頓,勉強可以撐到明年,如果吃三頓,明年初就會斷糧。”
牛大膽笑呵呵道:“你也有擔心的時候啊?偷懶的時候咋沒想到糧食不夠吃?”
“這話說的,你家兩個壯勞力,糧食夠吃了嗎?”馬小轉翻了個白眼說。
“這些年得虧老牛叔在馬大頭家當長工,不然依你們的飯量,就算沒餓死,也不會長這么壯實。”
“不至于,頂多吃不飽而已。”牛大膽回道,指了指灶洞,“我手上不得空,幫忙添些柴。”
馬小轉跑到灶前,彎腰看了一眼,然后往里加了把柴。
接著她湊到牛大膽身旁,壓著嗓子小聲說道:“你發現沒有,金花嫂最近變化好大,那氣色,那精神頭,嘖嘖!”
“別亂說,她一寡婦可經不起閑言碎語。”牛大膽瞪了她一眼。
馬小轉擺擺手:“放心,知道大膽哥口風嚴實,所以我才跟你說這個。”
“真的,金花嫂最近開朗許多,逢人就笑呵呵的,不像以前表面上很高興,心里卻裝著事,你說她是不是,唔……”
牛大膽快速伸手將她的嘴捂住,嚴肅叮囑道:“你沒吃飽了撐著吧?金花嫂對你這么好,你也好意思編排她?”
“嗚嗚……”馬小轉眨巴著雙眼,支支吾吾想解釋。
牛大膽把手松開,馬小轉臉上沾了許多白面,直接用衣袖擦拭幾下,深吸口氣,嬌嗔道:“你以為我想說什么?”
“說什么我都懶得聽。”牛大膽拿瓢打了水洗手,馬小轉邋里邋遢,臟兮兮的,剛捂了她的嘴,可不敢直接再揉面。
馬小轉倒沒注意他洗手的意思,笑嘻嘻道:“大膽哥,你這綽號名不副實,咱倆私下閑扯幾句,又不是多大的事!”
“聽你的口氣,私下經常跟人說別人的是非?”牛大膽側頭皺眉道。
馬小轉蹙眉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長舌婦,喜歡亂嚼舌根,只是相信你,才跟你說說金花嫂的事。”
“你別罵我說她是非,實際上我是關心她,怕她遇人不淑,又不方便直接問她,她本就膽小,問也問不出來什么。”
“這不心里憋了好些天,才過來跟你聊聊,大膽哥,金花嫂本就命苦,你有本事,幫忙琢磨琢磨,這事兒……”
牛大膽沉吟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況。”
“啥?”馬小轉雙眼放光,連忙問道。
牛大膽瞎說道:“前不久我在鎮上看到金花嫂在藥鋪看病,等她走后,我問了大夫,原來她得了女人方面的病。”
“雖不嚴重,卻拖了許多年,如今她氣色好了,說明吃過藥后在慢慢恢復。”
“幸虧你沒問她,不然以她膽小的性子,今后怕是遇到你就會遠遠躲起來,所以這事兒你就當作不知道,明白沒有?”
“哦!明白了。”馬小轉恍然,又有些失望,沒聽到自己想聽的,同時還有些后怕:
“得虧來找你了,金花嫂面薄,生病雖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但總歸難以啟齒,讓人知道,怕是要羞死。”
她倒沒有懷疑牛大膽說的話,畢竟牛大膽一本正經的樣子,可信度太高了,以往積攢的風評也容易讓人信任他。
牛大膽笑了笑,把揉好的面團蓋起來備用,然后打水洗了手。
“聽說你今兒去縣城看望楊燈兒了?”馬小轉沉默一會兒,又問道。
牛大膽點點頭,糾正道:“喊嫂子,沒大沒小的。”
“嘻嘻,喊燈兒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改不了口。”馬小轉莞爾笑道。
接著她唧唧喳喳問了許多縣城的情況,她長這么大,也沒去過縣城,十分向往。
牛大膽取了草凳坐在門邊吹風抽煙歇息,不時回馬小轉幾句,也不是什么都跟她說,關系還沒那么深。
“你換布回來是做衣服?”他隨口問道。
馬小轉搖頭道:“衣服將就著穿,想做兩雙布鞋冬天穿。”
“我看你經常穿這么一件衣服,是不是很少洗澡?”牛大膽好奇問。
馬小轉臉一紅,羞澀道:“怎么可能?臭熏熏的我我自個聞著也難過啊,每天都會洗澡,衣服晚上洗了白天穿。”
“那怎么經常看你灰撲撲的?也沒見你忙什么啊!”牛大膽十分不解。
馬小轉蹙眉道:“只要干農活,能干凈嗎?隨便做點啥就能弄一身的灰,你以為我不愛干凈?”
“嗯,一直以為你很邋遢。”牛大膽實話實說。
馬小轉怔了好一陣,委屈道:“沒想到我在大膽哥心中是這么個印象,我要是條件稍微好點,也知道怎么愛干凈的。”
“不說別人,只說楊燈兒吧,她也經常干農活,不管多累多忙,看起來都很體面。”牛大膽含笑道。
“還有金花嫂子,你看她那頭發梳的多齊整,那牙齒刷的多潔白,怎么和你不一樣?”
馬小轉無言以對,她不承認自己邋遢,卻也知道沒有楊燈兒、金花嫂愛干凈,甚至村里都很難找到幾個和這兩人比。
當然了,地主家的女眷不干活除外,她們穿金戴銀,整日里都把精力放到怎么體面上了。
沉默一陣,她突然打量牛大膽幾眼,撇嘴道:“你以前不也邋遢?看著又老又臟,也就參加工作后就變講究起來了。”
“我是男人,大老粗。”牛大膽不以為然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