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老板，你這肉根本不新鮮，一股子死老鼠的味兒？！”

這話一出，原本有些嘈雜的夜市攤位前瞬間靜了一瞬。幾十道目光“唰”地全聚焦到了陳強這小小的燒烤攤上，連帶著周圍幾個攤子的客人都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瞅。

陳強心里暗罵一聲，晦氣！

開張才第二天，就他娘的碰上這種爛事了！

昨天趙來三那胖得跟豬一樣的孫子剛撂下狠話，今天這屎盆子就扣上來了？這他娘的是不是太明顯了？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誰搗的鬼。

這幫地痞流氓，除了收保護費，就會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惡心人！

心里罵歸罵，陳強臉上倒沒顯出多少慌亂。上輩子吃過見過，這點小場面還鎮(zhèn)得住。他沒急著跟那個穿著花里胡哨襯衫、看著就流里流氣的“鬼火少年”掰扯，而是不緊不慢地把手里烤串的鐵夾子往旁邊一放，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

他太清楚了，這時候跳進對方挖好的坑里去自證清白，是最蠢的。你說破天，人家一句“我不信”，你就白搭。圍觀的人看你急赤白臉地解釋，反而覺得你心虛。

得換個角度。

他沒立刻搭理那小子，反而掃視了一圈圍觀的人，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讓周圍一圈都能聽見：“我這兒賣的是什么肉，多少錢一串，昨天來過的老顧客都知道。今天新來的，吃了覺得不好，可以不給錢。但你要是張嘴就說我肉不新鮮，還帶著死老鼠味兒……”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那花襯衫臉上：“那麻煩你拿出證據(jù)來。不然，我這小本生意，可經(jīng)不起您這么糟踐。”

這話一說，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就是啊，這小伙子看著不像說謊的。”

“這肉串香得很啊，我怎么沒吃出怪味？這空話張嘴就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就是，真是世風日下，什么人都有！這不是擺明了想訛人嘛！”

眼看風向不對，劉曉婷她們幾個女生臉上露出擔憂，剛想開口幫忙說話。

陳強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給了她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不想把這幾個一看就是學生的姑娘卷進來，跟這種地痞無賴扯皮，沒好處。

可他還是低估了劉曉婷的“正義感”，這姑娘膽子是真不小。

“你胡說八道！”劉曉婷往前一步，聲音清脆，帶著點氣憤，“老板的肉好得很！我們剛剛才吃了好幾串，香噴噴的！不止今天，我昨天晚上也來吃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她一指自己，又指了指旁邊的楊萌和徐小玉：“我們都吃了！好得很！”

一個打扮得像街溜子的花襯衫，一個看著就干干凈凈、一臉正氣的女大學生，誰的話更可信？圍觀的人心里那桿秤，已經(jīng)開始傾斜了。

那花襯衫被個小姑娘當面頂撞，臉上有點掛不住，加上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他更急了，聲音也拔高了八度：“嘿！我說你們是不是一伙的？串通好了來給我下套是吧？！”

他伸出手指，在陳強和劉曉婷幾人之間來回指點：“你！還有你！你們都是他找來的托兒吧？！”

接著，他又指著旁邊幾個排隊猶豫的顧客，試圖把水攪得更渾：“還有你們！是不是也拿了他的好處，幫他說話？！”

這下，連一些原本只是純看熱鬧的顧客都皺起了眉頭，這小子，不光找茬，還亂咬人啊！

“小伙子，話可不能亂說啊。”一個中年大叔忍不住開口，“我們就是來買烤串的，可沒拿人家老板一分錢。”

“對啊，你這人怎么血口噴人呢？”

陳強心里冷笑一聲，行啊，這小子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跟我玩胡攪蠻纏？成，那就別怪我了。

他慢悠悠地彎腰，從那輛改裝過的三輪車側(cè)面摸索了一下，解下來一個用黑布包著的長條形東西。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陳強扯掉黑布，露出里面一塊嶄新的LED招牌。他找到旁邊給燈泡供電的小電瓶接口，咔噠一聲插上，隨手按下了開關(guān)。

滋——

瞬間，“真材實料，假一賠萬”八個刺眼的紅色大字亮了起來，光芒穿透夜色，把周圍一小片地方都映得紅彤彤的，現(xiàn)場頓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叮！宿主公開亮出“假一賠萬”承諾牌，以絕對自信宣示誠信經(jīng)營，震懾宵小，極大提升品牌公信力，獲得正能量+200！】

夜市里喧鬧的背景音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連旁邊攤子炒勺顛鍋的聲音都停了。幾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塊突然亮起來的牌子，空氣都凝固了零點幾秒。

隨后……

“臥槽！”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人群瞬間炸開了！

“假一賠萬？！我沒看錯吧？！”一個穿著跨欄背心的大叔使勁揉了揉眼睛，下巴差點脫臼，“這……這老板是瘋了還是真有這底氣？”

“我的乖乖！現(xiàn)在做生意都這么拼了嗎？”

“嘿！我就說嘛！”昨天那個帶閨女的大哥一拍大腿，嗓門都大了幾分，“昨天我閨女回去還念叨呢！說這肉串香得很，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看看！人家敢寫出來！”

“兩塊錢一串，還敢假一賠萬？這得是多新鮮的肉才敢這么玩？”

“那小子剛剛還說啥來著？死老鼠味兒？我呸！他那鼻子是通下水道的吧！”

“絕對是故意的！看人小老板生意好，眼紅來找茬的！媽的，這種人最不是東西！”

一句句，一聲聲，像是撬動了他心里某個塵封已久的地方。

那感覺，怎么說呢？

媽的，真舒坦！比昨晚上數(shù)錢的時候還帶勁！

上輩子，他守著那個小破飯館，堅持用好料，給員工謀福利，結(jié)果呢？同行擠兌，客人嫌貴，最后關(guān)門大吉。后來去打工，看不慣后廚那些貓膩，又被開除。窮困潦倒的時候，誰他娘的為他說過一句公道話？

沒有！一個都沒有！

就連他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都沒有虧欠一分工資的員工，都沒有為他說過哪怕一句。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傻嗶，堅持那點破原則有屁用？能當飯吃嗎？

可現(xiàn)在……

陳強感覺自己胸口有點發(fā)熱，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了一下，又像是有一股暖流猛地沖了上來。

就沖今天這陣仗，這口氣，他娘的重生這一回，值了！

【叮！】

腦子里那熟悉的提示音又響了。

【檢測到宿主情緒達到極度正向閾值（揚眉吐氣、堅守正道獲得公眾認可），觸發(fā)特殊隨機獎勵！】

【恭喜宿主獲得一次性道具卡：‘真香警告（中級版）’！】

【卡牌效果：指定一個對宿主產(chǎn)品/行為持有強烈偏見或負面評價的目標，使用后將大概率（75%）使其在親身體驗后，不受控制地說出“真香”、“好吃”、“確實不錯”等正面評價，并有小概率（10%）使其態(tài)度發(fā)生180度轉(zhuǎn)變，成為忠實擁護者。】

【備注：打臉要趁熱，真香也許會遲到，但從不缺席。請宿主謹慎使用，切勿用于非法用途。】

獎勵？道具卡？還他娘的是個中級版？

爽！陳強心里暗贊一聲。

那花襯衫徹底傻眼了，被這陣仗懟得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看看那塊亮得晃眼的LED招牌，紅光把他那張本來就不好看的臉映得更難看了幾分，又看看周圍群情激奮的人，尤其是那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女學生，一時間是真騎虎難下。

“我…我…”他嘴唇哆嗦著，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你…你們等著…我大哥…”

“你大哥誰啊？叫來唄！”劉曉婷得理不饒人，“叫來正好，看看這肉到底有沒有問題！順便把那一萬塊賠償金給領(lǐng)了！”

“就是，別光說不練啊！”旁邊有人跟著起哄，“快叫人來拿錢！”

“我看他是沒那個膽子！”

花襯衫被擠兌得眼珠子亂轉(zhuǎn)，估計是想找個臺階下，可這會兒誰給他臺階啊？他求助似的看向人群外圍，好像在找同伙，但顯然沒找到。

陳強抱著胳膊，冷眼看著他表演。媽的，這慫樣，還學人出來搞事？段位太低了。

可就在這時，陳強眉頭微微一挑。不對勁。

這小子的臉色好像越來越難看了，不只是漲紅，還開始泛著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額頭上的汗珠子也越來越密，跟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而且，他呼吸的聲音好像也粗重起來了，胸口起伏得厲害，像是跑了幾百米沖刺。

演戲？不像啊……這演技也太逼真了點吧？

不會真的身體不舒服吧……

陳強心里剛閃過一個念頭，還沒等他有進一步的反應(yīng)。

下一秒，那花襯衫突然“呃”了一聲，那聲音不像是裝出來的，倒像是被人猛地勒住了脖子。緊接著，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他雙手猛地往自己脖子那兒掐去，眼睛瞪得溜圓，眼白幾乎要全部翻出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他的身體也開始控制不住地搖晃起來，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他……他這是咋了？”

“哎喲！這怎么回事？”

圍觀的人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后退開，讓出了一小片空地。劉曉婷幾個女生也嚇得不輕，趕緊捂住了嘴巴，眼睛里全是驚恐。

陳強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絕對不是裝的！那臉色，那表情，是真出事了！

來不及細想，他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一步跨了出去，搶在花襯衫倒地前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喂！你怎么樣？！能聽見說話嗎？！”

花襯衫根本說不出話，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青紫色，身體軟綿綿地往下癱。陳強心里咯噔一下，壞了，這情況不對，怕不是什么急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得趕緊送醫(yī)院！

眾目睽睽之下，剛剛還氣焰囂張指責陳強賣問題食品的鬧事者，轉(zhuǎn)眼間就在他的攤位前生死不明。

陳強扶著已經(jīng)快失去意識的花襯衫，一邊試圖解開他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想讓他呼吸順暢點，一邊焦急地沖著已經(jīng)有些慌亂的人群大喊：“誰有手機？！快！快打120！叫救護車！快點！”

2005年，手機這玩意兒遠沒后世那么普及，尤其是在夜市這種地方。但大學城附近，學生和做生意的人里頭，總還是有那么些個走在時代前沿的。

人群安靜了幾秒，還是劉曉婷先反應(yīng)過來，手指有些哆嗦地在諾基亞手機鍵盤上戳著：“我……我打！我這就打120！”

電話很快接通，估計是信號不太好，滋滋啦啦的。

劉曉婷舉著手機，聲音都變調(diào)了：“喂？是……是救護中心嗎？這里有人……有人暈倒了！就在……就在大學城夜市！快來人啊！”

她顯然是嚇壞了，顛三倒四，連個具體位置都說不清。

陳強扶著那花襯衫，感覺這家伙身體沉得厲害，呼吸也越來越微弱，心里那叫一個急。

“電話給我！”陳強沖劉曉婷喊了一聲，聲音沉穩(wěn)。

劉曉婷下意識地就把手機遞了過去。

陳強接過手機，貼到耳邊，言簡意賅的道：“喂，120嗎？這里是江城大學南門夜市中段，靠近公共廁所這邊，有個燒烤攤位。對，有個二十歲左右的男性突然昏迷，意識不清，呼吸困難，嘴唇發(fā)紫，初步判斷可能是急性過敏或者其他心血管急癥，需要緊急救護！”

他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補充道：“從南門進來直走大概一百五十米，我讓人到路口接應(yīng)你們！”

電話那頭的接線員顯然也專業(yè)，立刻記錄：“好的，我們馬上派車！請保持患者呼吸道暢通，如果可能的話，讓他側(cè)臥，防止嘔吐物窒息。不要隨便移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