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完全由某種純凈如玉、散發著柔和乳白色光芒的奇異骨骼構筑而成的……小型佛龕!佛龕鑲嵌在灰黑色的巨大骸骨山頂,如同黑暗王冠上鑲嵌的唯一明珠!那指引他前來的、穩定而純凈的乳白色光芒,正是從這座小小的佛龕之中透射而出!
佛龕的形態古樸莊嚴,仿佛天然生成,又似被無上偉力雕琢。龕身之上,隱約可見極其細密、流淌著金色微光的梵文刻痕。龕內并無神像,唯有一朵由同樣乳白色骨骼構成的、含苞待放的蓮花燈盞,靜靜地懸浮其中。燈盞中心,一點微弱卻純凈到令人心悸的白金色火焰,如同沉睡的星辰,無聲地燃燒著,散發出撫平一切躁動、凈化一切污穢的浩瀚佛意!
心燈?!是初代慈航僧人留下的……心燈本體?!這里就是那“心燈之座”?!
影的心臟狂跳起來!他強忍著激動和疲憊,用盡最后的氣力,掙扎著游向骸骨之山的山腳。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佛龕心燈的純凈佛力就越是清晰。空氣中彌漫的腐朽死寂氣息被驅散了許多,冰冷刺骨的水溫似乎也回升了一絲。纏繞在他靈魂深處的那股冰冷滑膩的意念,在靠近佛龕光芒籠罩范圍時,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無聲的哀鳴,退縮、淡化了不少。
終于,影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身體重重地撞在了骸骨之山冰冷粗糙的山腳巖壁上。他掙扎著,用覆蓋著殘破骨甲的右臂摳住一塊突出的巨大肋骨,艱難地將自己拖出了冰冷刺骨的黑水,癱倒在由無數巨大骸骨構成的、崎嶇不平的“山腳”之上。
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憊和失溫的痛苦瞬間將他淹沒。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身體因寒冷而不停地顫抖,殘破的骨甲縫隙間滲出暗紅色的血水,在灰黑色的骸骨上留下刺目的痕跡。
他攤開左手,那半截劍柄依舊散發著微弱的暖意。他抬頭,望向山頂那座散發著純凈光芒的佛龕,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希望、敬畏、疲憊,還有一絲……無法言喻的悲涼。三眼山魈指引他來到這里,初代僧人留下的心燈就在眼前,可代價……太過慘重。
就在他心神激蕩之際——
“嗡……”
手中的劍柄突然傳來一陣比之前強烈數倍的共鳴!劍柄微微震動,斷裂處那點金光驟然變得明亮起來!同時,山頂佛龕中那朵白玉蓮花燈盞中心的白金心燈火焰,也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猛地跳動了一下,光芒瞬間明亮了一分!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龐大的意念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劍柄深處洶涌而出,瞬間灌入影的意識!這一次,不再是零碎的畫面和低語,而是一段……完整的、如同身臨其境的……記憶烙印!
影的眼前瞬間被無盡的黑暗與毀滅景象所充斥!燃燒的星辰,破碎的空間,無數龐大扭曲的身影在瘋狂廝殺!而在那滅世戰場的核心,初代慈航僧人燃燒佛國,以身化燈,將孽龍永鎮于葬龍淵的壯烈景象再次重現!
但這一次,畫面并未在龍骸墜入深淵后結束!
畫面飛速拉遠!視角仿佛攀升到了宇宙的尺度!影“看”到,那被初代僧人鎮壓了孽龍的葬龍淵,并非孤立的深淵!在它下方,在無盡黑暗的深處,連接著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古老、充滿了無盡死寂與吞噬欲望的……黑暗界域!那界域的核心,是一個由純粹“虛無”構成的、不斷蠕動膨脹的……恐怖存在!正是“淵底之喉”的本體!
而初代僧人,在意識徹底消散前,并非一無所知!他將自身最后一點心燈本源,結合孽龍殘骸中最堅硬、最不易被吞噬的脊骨核心,在葬龍淵與那黑暗界域的“連接點”——也就是這片葬骨之海的核心——構筑了這座骸骨之山與佛龕心燈!這心燈,不僅是鎮壓孽龍殘骸的最后封印節點,更是……堵住那“淵底之喉”本體侵蝕現實位面的……最后一道閘門!
“以孽龍之骨……為座……”
“以吾心燈……為封……”
“鎮此淵藪……阻彼虛妄……”
“然……虛妄……終將……侵蝕……佛燈……亦將……熄滅……”
“后來者……若見……此燈……”
“當知……此界……危矣……”
初代僧人最后充滿悲憫與擔憂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嘆息,在影的識海中緩緩消散。
影渾身冰冷,如墜冰窟!真相遠比想象的更加殘酷!葬龍淵下鎮壓的不僅是孽龍,更是堵住了一個更加恐怖存在的通道!而初代僧人留下的心燈,在億萬年的侵蝕下,已然……快要熄滅了!
難怪“淵底之喉”如此渴望吞噬擁有心燈余燼和龍骸之力的他!他不僅是鑰匙,更是……能加速這封印崩潰的……催化劑!
就在影被這驚天真相震撼得心神失守之際——
“桀桀桀……”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仿佛無數細小骨節摩擦的詭異笑聲,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后那片冰冷死寂的黑色水面上……響了起來!
那笑聲并非來自一個方向,而是仿佛從水面之下、從每一滴黑色的水珠中滲透出來,充滿了戲謔、貪婪和一種高高在上的、看待籠中困獸般的漠然。
影猛地回頭!
只見他剛剛脫離的那片水域,平靜如鏡的黑色水面之上,空間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蕩漾起來!濃郁粘稠的黑暗從虛空中滲出,如同活物般蠕動著、凝聚著。那黑暗并非純粹的黑,其中閃爍著無數細碎的、令人作嘔的暗紫色光點,如同億萬只邪惡的眼睛在眨動。
一個模糊的、由純粹黑暗和蠕動暗紫光點構成的“人形”,正從那扭曲的空間漣漪中心,緩緩地、踏實地“走”了出來。
它沒有固定的五官,只有一片不斷變幻的、如同漩渦般的黑暗面孔。身體輪廓邊緣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溶解在周圍的陰影里。然而,一股無法言喻的、源自生命層次上的絕對壓迫感,如同無形的億萬鈞重山,轟然降臨!比之前的分身,更加凝練,更加……接近某種本源?!
“終于……找到……你了……”一個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混合著無數重疊回音,如同砂紙摩擦靈魂般的聲音響起,清晰地鉆進影的耳朵。“鑰匙……容器……還有……這即將……熄滅的……心燈……”
邪神!是它!它的本體意志……竟然……直接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