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崩碎的巨響如同喪鐘!碎石煙塵如同瀑布般從甬道入口傾瀉而下!影蜷縮在石室角落,身體因劇痛和邪念沖擊而劇烈顫抖,每一次痙攣都牽扯著胸口那如同烙印般的灼痛。舍利的光芒已黯淡如螢火,禁圖緊貼的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暗金色的枷鎖經(jīng)絡(luò)在蠕動、試圖扎根。邪物那充滿無盡怨毒與貪婪的破碎意念,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混亂的識海中尖嘯:“…軀…新…枷…”
生路已絕!影冰藍色的瞳孔因絕望而放大,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濃重!
“妖…妖怪在下面!”
“金光!那金光是從這里射出去的!寶物肯定在下面!”
“快!沖下去!別讓那妖怪跑了!”
村民混亂而狂熱的叫喊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如同潮水般從崩裂的甬道入口涌下!火把的光芒搖曳著,將扭曲的人影投射在螺旋向下的石階上,迅速逼近!更可怕的是,一聲充滿暴戾與貪婪的嘶吼壓過了所有喧囂——是那只三眼山魈!它幽綠的身影如同鬼魅,撞開擋路的村民,率先沖下石階,三只豎瞳死死鎖定石室方向,目標直指影手中光芒黯淡的舍利!
前有兇戾山魈,后有愚昧村民,頭頂還有那雖被重創(chuàng)卻怨毒更盛的邪物意念死死鎖定!影掙扎著想站起,卻感覺全身力量連同那舍利最后的光輝一起,正在飛速流逝。胸口的“烙印”灼痛越發(fā)劇烈,仿佛要將他由內(nèi)而外焚燒殆盡!
就在這真正的絕死之境——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震顫,猛地從影腳下方傳來!并非攻擊,而是一種…空洞的回響?仿佛腳下并非堅實的巖石!
影的求生本能被瞬間激發(fā)!他幾乎是憑著最后一絲意志,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旁邊翻滾!同時,沾滿鮮血和塵土的左手,狠狠拍向剛才身體蜷縮處的地面!
咔嚓!
一聲清脆的機括彈動聲!影手掌拍擊之處,一塊看似與周圍渾然一體的青石板竟猛地向下翻轉(zhuǎn)!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一股更加陰冷、帶著濃重水汽和腥風的氣流,猛地從洞口下方倒灌上來!
地下暗河!
影的心臟狂跳!求生的火焰瞬間點燃!他甚至來不及思考這機關(guān)為何會在此處、又為何會被他觸發(fā)(是佛珠?骨灰?還是純粹的運氣?),更顧不上那卷價值連城的《金身枷鎖禁圖》和光芒黯淡的舍利還緊緊貼在他灼痛的胸口!
他沒有任何猶豫,抱著胸前的骨灰布包(佛珠和舍利都在其中),如同墜落的隕石,朝著那漆黑的洞口縱身躍下!
“攔住他!”山魈暴怒的嘶吼在石室入口炸響!它幽綠的身影如同閃電般撲至!尖銳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狠狠抓向影即將沒入洞口的腳踝!
嗤啦——!
利爪撕裂皮肉的悶響!影只覺得右腳踝傳來一陣鉆心劇痛!山魈那陰冷滑膩的妖力瞬間侵入!但他下墜的勢頭已無法阻擋!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徹底消失在漆黑的洞口之中!
砰!轟隆!
山魈的利爪狠狠抓在翻板機關(guān)閉合的青石板上,濺起一片火星!它三只幽綠的豎瞳因暴怒和錯失佛寶而幾乎滴出血來!對著那緊閉的翻板發(fā)出不甘的咆哮!緊隨其后沖入石室的村民,只看到山魈狂暴的身影和地上那個黑黢黢、已然閉合的洞口,以及洞口邊緣幾滴新鮮的血跡。
“妖怪…妖怪跳進地洞跑了!”
“寶物!寶物肯定被他帶走了!”
“快!快想辦法撬開這石板!”
村民的叫嚷聲在石室內(nèi)嘈雜回蕩。而那只三眼山魈,在暴怒之后,三只豎瞳卻詭異地轉(zhuǎn)動起來,死死盯著翻板邊緣殘留的幾滴屬于影的、暗紅色的血跡。它伸出細長分叉的舌頭,極其貪婪地舔舐了一下濺在爪尖的血跡。那血液中蘊含的駁雜氣息——妖力、佛力、禁圖的詭異力量、以及一絲被邪物意念污染的味道——讓它幽綠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混雜著貪婪與忌憚的復雜光芒。
它猛地抬頭,三只眼睛不再看那無法撬開的翻板,而是穿透石室的巖壁,仿佛“看”到了地面上那被舍利金光重創(chuàng)、灰霧翻騰的慈航主殿。一個沙啞、扭曲、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極其突兀地從它裂開的嘴中擠出,回蕩在嘈雜的石室里,讓所有村民瞬間毛骨悚然:
“嗬…嗬…跑…不…掉…”
“山神…大人…要…的…祭品…和…鑰匙…”
“很…快…就…會…再…見…”
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裹挾著影重傷的身體,在無邊的黑暗中瘋狂沖撞、翻滾。每一次撞擊在嶙峋的河床巖石上,都帶來骨骼欲裂的劇痛。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帶來窒息般的痛苦。胸口那“烙印”之處,舍利、禁圖、骨灰緊貼著皮肉,灼痛感與冰冷的河水形成詭異的撕扯。
意識在劇痛、窒息和冰冷的沖刷下迅速模糊。影死死抱著胸前的布包,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冰藍色的眼眸在黑暗的水中徒勞地睜大,只看到一片混沌的漆黑。
山魈那充滿惡意的預言,如同最后的喪鐘,在徹底沉淪的意識邊緣回響:
“山神…大人…祭品…鑰匙…”
“很…快…就…會…再…見…”
祭品?鑰匙?是指自己嗎?還是這布包里的東西?那所謂的“山神”,是否就是慧明恐懼的“祂”?影的思維如同破碎的浮冰,無法凝聚。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被黑暗和冰冷吞噬的瞬間——
胸前緊貼的布包內(nèi),那串佛珠再次傳來一絲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暖流!這暖流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點星火,瞬間點燃了他求生的意志!
同時,在湍急水流的前方極遠處,絕對的黑暗深處,似乎……出現(xiàn)了一點極其微弱的、朦朧的……光?
是出口?還是……另一處絕境的入口?
影不知道。他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向著那點微光的方向,奮力地、掙扎著劃動水流。冰冷的暗河裹挾著他重傷的身軀,沖向那未知的光亮,也沖向山魈預言中那避無可避的……“很快就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