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翼兒時也好奇,邪門的法術自己每每修得如此輕松。
直至今日終于有了解釋。師傅應是很早就發覺了,所以偶有一兩次見他修習禁術,就是罰他禁食三日。
然事后,凌翼總又偷偷修習禁術。他有天賦,學習得很快。
師傅說他從小孤兒,他也不會多想到哪里去。
兵荒馬亂的年代,他有人收留呵護就已經萬幸了。凌翼一直對道觀里的生活十分滿意。
現如今終于心里分明了。
凌翼休息了片刻,收拾了一些除魔的東西。乘著夜色再次出門了。
他又來到那堵斷墻之前。蹲下又在雜草中細聞到了血腥味。這次與之前不同了。
他的嗅覺如野獸動物一般清晰。
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就搜羅了方圓之內的味道。一絲絲微弱的血腥味從西南方向傳過來。
高墻斷壁他輕輕一提力,便翻越了過去。
人不可與妖相比,原來如此。
循著味道來到一戶高門大院前。他站在大門之前,心中感覺它就在此內。
妖與妖的敏銳度都異常強大。一體三魂的它還在庭院樓閣之內啃咬著富甲太太的脖頸。它就仿佛察覺到了隔門隔墻的凌翼。
他從外圍墻中潛入,落入園中鴉雀無聲。
正感覺不對勁,大院之內遍地死人。凌翼躲在假山后面仔細端查。
一隊官差踹門闖入,身邊還跟著一個丟了魂的小廝。原來那個僥幸跑出門的仆人在半道上碰到巡邏的官差。
一群人見庭院的尸橫遍野,那肇事者就像動物匍匐在地上,做攻擊狀。凌翼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小子。
怎得幾日不見,就倀鬼模樣了。
官差也是因為命案頻發想捉拿歸案,不管是人還是妖魔。一個莽撞闖進來。
為首的也是個厲害家伙,暗紅官服,黑色官帽,一柄劍利落干脆砍向地上匍匐的。
只是那小子定是被附身了,一個蹦跳就上了梁,然后又似游蛇纏在木樁上。身后跟隨的幾個小子都開始害怕了。
但架不住為首的威脅:“今天誰要是膽小放過了這個妖物,回去革職查辦。”
這人身影敏捷,聲響洪亮,一身武藝。幾個拆招下來都沒被壓制。面若冠玉,濃眉大眼,長相斯文卻有點能力。
凌翼半分未動,還在原地。不過他是高估了這一隊的官差,分毫之間,周圍幾個人都昏死過去,利爪劃過那官差的身軀,肩至腹部,鮮血蹦出。
凌翼沒想,身影像閃電一樣竄出來,攔下了妖的撲咬。
銀色的劍劃過他的利齒,吱呀作響。但他卻沒有任何傷口。
“你這小子,幾日不見竟然成了這副鬼樣!”
寧風的魂被禁錮,這副身軀里的蛇魂,嘴巴里發出動物警告的滋滋滋聲,壓低的聲線,“你是何人!,認識這小子?”
凌翼知道眼前的人被奪舍了,“你是哪里的妖,膽子大到奪道士的身。”
哈哈哈哈哈,一陣猖狂的笑:“道士?色欲滔天的臭道士。要不是他色欲滔天輕薄漂亮女人,我還上不了這家伙的身。”
凌翼聽他這么一說,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他沒想到這個臭道士,竟然輕薄了玄月。
他的腦子瞬間就氣炸了,帶了妖氣的劍砍過去。對方以為區區凡人,力量有限便輕敵了。
沒想到結結實實扎進了肉里。一聲凄厲地慘叫回蕩在庭院當中。還沒等他喘息,接二連三地砍殺。
官差橫亙在青石板地上,都看呆了眼。可能是他第一次見到非尋常的妖與道人。
蛇魂招架不住用毒。毒液像是細密的小雨天女散花飛過來。
今日之前,凌翼也是怯懦能力不夠。但此刻卻是大大不同了。
他一個飛身過去,劍鋒刺過毒液,滋滋作響,全部將擋下來。
速度身手都比先前快了幾倍。這便是區別于常人的能量。
所謂人,魂,妖。
能力上的差別是顯而易見的。
“你竟然能擋下我的毒液?”寧風的臉,陰柔的恐嚇。發帶斷開,披散著頭發,嘴角滲血,倀鬼面容。
地上的官差艱難地爬起來,靠近凌翼:“公子小心,這妖厲害。”凌翼回頭瞧了他一眼:“你沒事吧。”
“我還行。”
凌翼見他血滲透了外衫,傷口甚是嚴重。“這妖我能對付。”從自己腰間掏出一小瓶金瘡藥丟給對方。
對方也是聰明的人,接后立刻后退了些距離,金瘡藥粉灑在傷口上做應急處理。
蛇魂是剛修成形的妖,對一切都相當陌生。它是吃了小郎君的魂的,轉念一想沒用的道士可以換一換。
只是熒光閃耀,蛇魂在他們面前突然團起來,然后幾番扭轉,一條白色的蛇皮脫落,攜帶著粘液。
空氣中一股腐朽酸臭味彌漫開來。直叫人睜不開眼。
男臉在扭曲中逐漸變成凌翼熟悉的臉。
“小郎君?”愣是他都驚詫不已,一旁受傷的那位都嚇得挪不動腳了。
蛇魂陰森森地笑著,說:“呦,竟然認識這個人。”
“她呀被我吃了。”
凌翼聽它這么一說,驚詫得接不上它的話。
“你也是個道士吧。”
“果然道士就沒幾個有用的!我最愛的就是殺道士,你們這群臭道士!”
大約是說到了妖在意的點,猖狂的言語,對道士獨有的恨意。凌翼沒空閑聽一只妖在他與官差面前大放厥詞。
用小郎君的地縛術固定它,半分的有用。但這妖吃了太多能人,也學會了他們的技能。地縛術很快被破解。
官差見凌翼多次進攻無用徒勞,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一股腦竄上去,在他們面前洋洋灑灑散了粉塵。
那妖一聲尖叫:“哪來的雄黃!”
“快,公子,打它七寸位置。”
凌翼照做,打在了要害上。人形扭曲東倒西歪,吐出一大口毒液和血。
那血落在地上都溶穿了。“小子!我不會放過你的。”蛇魂初做人,又被狠狠傷到。
其實凌翼與官差都不知道他是蛇妖,只是它洋洋得意,換臉中蛻下來白蛇皮,才知曉它的真身。
官差隨意帶了驅蟲害的雄黃。本以為沒用,卻是歪打正著。
蛇魂即幻化,逃之夭夭。見身邊的官差傷勢嚴重。凌翼沒有追上去,而先帶他離開此地,送往醫館。
三更半夜,醫館的老先生昏昏沉沉接待了受傷的他們。
官差傷得十分嚴重,老先生診治外傷沒人搭把手,凌翼二話沒說,跟著幫忙了。山上多年,什么刀劍傷不會自己治。
要不是受傷的是不認識的官差,他早就自己醫治了。
老先生手沒停,官差齜牙咧嘴地忍著疼。不忘感謝凌翼:“在下宋逸飛,謝公子救命之恩。”
老先生見他不老實,下了重了一些,“醫治還不老實!”
“張醫師,你可輕著點,我這可是重傷。”
老先生上下打量了凌翼。“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你怎么看出來的?老先生。”凌翼不解。“本地人沒你這口音,平城的吧。”
凌翼笑笑:“算是吧。”
“抓到兇犯了?”老醫師的手利索沒有停。宋逸飛回答:“碰到了,沒抓到。”
“是誰?”
“是一只妖。”
“什么?”老醫師不可置信地又問:“一只妖,這天下還真有妖?”“我不信!”
凌翼在一旁不語,老醫師又問他:“你也見到了?”
“張醫師,他是捉妖師!”
“就他瘦削窄腰的樣子?他能殺妖。”宋逸飛就差要跳腳證明他剛才說的話。反而凌翼沒有一句辯駁。
包扎完傷口,拿了藥,兩人就在醫館分別。不過見他傷勢不輕的模樣。凌翼還是送他回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