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勇握著操縱桿的手蒼白而有力,汗水順著飛行頭盔的皮革襯里滑落。
就在敵機炮口噴涌出炮彈的剎那,他恰到好處的壓桿。
半秒,只差半秒!
一連串赤色炮彈如同地獄噴吐的火舌,擦著P36的機翼呼嘯而過,灼熱的氣流讓機翼蒙皮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操!“
戰機的引擎發出垂死般的嘶吼,過載的G力將他的身體重重壓進座椅,視野邊緣開始泛起黑霧,陳勇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快要把肋骨震碎。
高度表指針在瘋狂下墜,戰鷹的高度已經跌破1000米。
陳勇的喉結上下滾動,嘴唇干澀,這一會兒的功夫,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在懸崖峭壁上走鋼絲的雜技演員,稍不注意,就有跌落山崖,粉身碎骨的危險。
他踏出的每一步,每一毫米都不允許出錯。
他看了一眼油壓表,經過他這一連串違規常理的操作,戰機的油壓快要到達紅線了。
身后有兩架零戰跟著,就像兩個索命惡鬼不停揮舞著鐮刀,織出交錯縱橫的火力網,
還有一架零戰在高處盤旋,像禿鷲等待著獵物力竭時迅速撲下。
陳勇現在只求自保,不考慮用什么機動動作反咬對方,以他目前的技術,還沒有在三架零戰的追擊和包圍中反擊的能力。
以他目前的高度,也沒多少辦法做機動動作反咬對方,戰機會因為過多回旋反咬而丟失能量和高度,被右前角兜來的敵機鎖死。
“瑪德!”
陳勇惡狠狠罵道。
得靠地面火力智取。
“八嘎!白鬼是有后眼嗎?”
后機飛行員大罵,他連續幾次射擊,星云佬就像是后腦勺長眼睛似的提前預判并成功躲避。
右上角那架零戰在高位覓得良機,推桿俯沖下來,就在它即將要21號戰鷹對形成LOS射擊。
陳勇再一次犧牲高度換取速度,推桿俯沖增速后左壓桿,蹬左舵,做了一個小坡度回旋,瞬間破了敵機即將完成的提前量,但同時也把他自己逼入死角——連續犧牲高度換取速度,他距離地面只有800米不到了。
敵機雖然被他甩在身后,但牢牢占據著高位優勢,等于是壓著他無法爬升,只能在低空盤旋,完全處于挨打局面。
而低空盤旋格斗,恰是零戰的拿手好戲。
“漢克!你們他媽的在磨蹭什么?“
陳勇大吼。他被逼急了。
兩架零式戰斗機就像鬼一樣在后面死死盯住他連續開火,幸虧有空戰視角提示他敵機的開火時間,不然他早就被擊落了。
俗話說福禍相依,幾架敵機的這一番猛追猛打,也等于是在磨練陳勇,讓他的駕駛技術越發精湛。
但陳勇希望這種磨練,以后再踏馬的不要發生了。
這是煎熬。
“還沒有,剛剛爬到一半,這該死的梯子?!?
漢克喘的就像正在搏斗中的斗牛,陳勇的聲音里混著靜電噪音在他耳邊炸響,讓他感覺遠處的地平線在劇烈晃動的視野中扭曲變形,他能感覺到陳勇身后零式戰斗機引擎的尖嘯越來越近。
“該死的,你們幾個蠢貨該減肥了,快晃動你們的大屁股給老子滾上去,不然就等著給老子收尸吧?!?
陳勇說話間猛地蹬舵,戰機瞬間完成一個近乎自殺的急轉,炮彈從陳勇眼角余光里帶著金色的光芒瘋狂飛過。
“明白,長官,明白,軟腳蝦!”
陳勇的滿嘴臟話,讓漢克等人就像被打了興奮劑,氣喘如牛的拼命往上爬。
“軟腳蝦,我是機槍手蛇牙,我們已經到達9號炮臺,我們已到達9號炮臺并埋伏好。嘩啦……”
蛇牙帶著通訊器和另外幾名機槍手扛著機槍、機一路狂奔到9號炮臺,架起武器后通知陳勇。
陳勇能聽見蛇牙的頻道背景里,機槍上膛的金屬撞擊聲。
他望向那片燃燒的廢墟——被航彈犁過的炮臺仍在冒煙,但幾個黑影正潛伏在焦黑的掩體后。
9號炮臺幾乎被一顆航彈夷為平地,四周還在著火冒煙,蛇牙等人迅速找到位置并滅火,這樣敵機萬萬不會想到這里埋伏了火力。
“蛇牙,你們好樣的。等會萊克少尉會朝你們那里飛去,你們聽我命令開火,把少尉身后的敵機敲下來?!?
“蛇牙明白!蛇牙明白!”
陳勇指揮漢克連續敲下三架敵機,蛇牙羨慕的不行,對陳勇言聽計從。
陳勇:“佐娃。”
佐娃:“軟腳蝦!”
“在你的上方西北角和東南角各有一架零戰在盤旋,我觀察了他們的盤旋方式,他們每一分鐘就會換一次位到東北角和西南角,等他們換位的時候你聽我的命令沖出去,直撲9號炮臺,蛇牙他們已經在那里準備好機槍陣地援助你?!?
“收到。明白!”
佐娃回答,她駕機在黑煙里盤旋,身后雖然有一架零式緊追不舍但卻不敢逼得太近,生怕沖過頭過頭她反咬。
“軟腳蝦,我想問一個問題。”佐娃又問。
“說!”陳勇回答的干凈利索。
佐娃:“你今天展現出來的技術能力和勇氣,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
佐娃這樣一問,朱莉婭和諾曼也都在百忙之中豎耳聽著,佐娃問的也是他們想問但沒時間問的。
陳勇剛要回答,聽筒里忽然傳來埃文的聲音:“軟腳蝦,我開始迫降了……”
陳勇連忙朝小樹林方向看過去,只見埃文駕駛著P40正以小角度俯沖、滑翔經過樹冠,機腹擦過樹頂的瞬間,成片的枝干和樹葉像麥浪般向后倒,替戰機緩沖了致命的沖擊力,接著機身在樹枝的托舉下扭曲著向前沖。
陳勇大聲吼道:“埃文,穩住,穩住,穩住,聽我指揮,聽我指揮……拉桿!”
在機身噼里啪啦撞擊樹枝的聲音中,雙手穩桿的埃文的耳邊傳來陳勇的“拉桿”聲,他不猶豫地往上拉桿,機頭猛然昂起,機腹部傳來一陣猛烈的摩擦和撞擊,他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在隨著機身顫抖,迎面撲來的樹梢在瘋狂抖動,拍打著機艙擋風……
“軟腳蝦,我成功迫降了,我成功迫降了……”
埃文·懷特喜極而泣。
早已等候多時的救援隊像搶灘登陸的陸戰隊般撲向P40,埃文被拖出飛機殘骸時,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但嘴角卻掛著劫后余生的笑容,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干得漂亮,軟腳蝦?!?
諾曼忍不住說道。
這句話消散在引擎的轟鳴中,卻標志著某種更重要的東西在悄然改變
“埃文,干的漂亮!”
埃文成功迫降,陳勇由衷感到高興,立刻送上祝福。
朱莉婭:“埃文,你可以給你爸媽送去早安了!”
佐娃:“埃文,晚上我們幾個給你慶祝!”
埃文死里逃生,哭著哭著就笑了:“我等著你們幾個晚上給我慶祝。對了,軟腳蝦,你還沒有回答佐娃的問題呢!”
“等晚上給你慶祝的時候,我再回答這個問題吧!漢克,你們他媽的到位了沒有?”
陳勇上一秒慢條斯語,下一秒像惡棍一樣怒吼漢克。
他快陷入絕境。
剛才指揮埃文迫降,他稍一分神,機尾中彈冒煙,幸虧戰鷹皮糙肉厚,問題不大。
“機槍手到位,軟腳蝦,我們已到位?!?
漢克惡狠狠地回答。
他們剛剛到達塔頂,他連喘口氣都沒不及就指揮波頓和鬣狗他們架起了機炮,他們扛著數百斤的彈藥武器在爬梯時已看見P36被零式緊追、堵截,隨時有可能被擊落,所以也是拼了命往上跑。
鬣狗的肺都快喘出來了。
陳勇又是一個機動動作避開身后不斷射來的炮彈,穩住操縱桿保持小坡度俯沖:“你們看見我了嗎?!?
“我看見你了。”
漢克看見21號P36機尾中彈,拖著長長的黑煙。
“我引他們下來,你們聽我命令開火,把狗日的敲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