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出玄禮眼底的驚艷，歲雪戲謔挑眉。

挽弓搭箭的姿勢不改，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看他的眼神與前段時間那種迷離的情欲完全不同。

倒像是無波無瀾的深海，安靜神秘，想讓人一探究竟。

“我道是誰手段如此，本以為是滅明，未曾想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

玄禮喉頭一滾，壓著嗓音重復道。

如此聰明，冷靜也就罷了，偏生又氣質卓絕，相貌的話——

若只是遠遠看去的話，也當然算是很美了。

心頭那點微不可查的厭惡突然被她身上的光芒沖淡些許。一種類似于失控的情緒在他胸腔里蔓延。

他本來應該是很討厭這個人才對。她讓自己吃癟，讓本來板上釘釘的勝局突然危險起來。

更別提她此前劣跡斑斑的行徑——

但不知何故，心頭沒有抗拒，只有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興奮。

這是一種棋逢對手的快感。

【玄禮好感：+10】

歲雪沒有在乎系統的提示音，只是高聲對玄禮道。

“玄禮統領現在意欲何為？”

“是準備跟我狐族部落耗下去，還是魚死網破？”

看著蛇軍周圍漫天的火光，她看向天空。

只見碧霄澄澈如鏡，晴空萬里。

她勾唇輕笑。

“這天氣，怕是一時半會來不得雨呢。”

“要盡快決定了啊，玄禮統領。”

歲雪說罷，躬身蹲下，懶懶的看著玄禮。

玄禮聽罷，心頭剛蔓延起來的好感被瞬間掐滅。

果然，就算皮膚再怎么變好，氣質再怎么改變，也扭轉不了這個雌獸是毒婦的事實。

“歲雪，你真是夠狠。”

玄禮深吸口氣，咬牙切齒道。

“不過你可別高興的太早，等我們后方——”

說到后方二字，玄禮的身子突然一僵。

后方的軍隊，剛剛好像去攻打那個老狐貍了。

等等，這么說來，碰巧出現的老狐貍，突如其來的火攻——

是她們早就策劃好的。

這個毒婦，竟然敢算計他！

玄禮死死攥緊掌心，拳頭被捏的咯吱響。

他還從沒被人算計的這么徹底過，說到底都是因為輕敵，以為歲雪依然是那個一無所知的草包，以為狐族已然負隅頑抗，以為滅明也會受他拉攏，掌控在手。

但一切的籌謀，都因為眼前這個雌獸失算了。

歲雪眼見玄禮氣的不答，也沒慌張，只是拍拍掌心，挑眉道。

“滅明。”

“臣在。”

身側的滅明笑著上前，看她的眼神里已然沒了剛才的試探，盡是柔和。

但這樣的突變反而更詭異了。

歲雪頭皮發麻，強行忽略不適，先說正事道。

“還有多少毒藥，全部拿出來，再去拿幾壺酒。”

“統領是想——”

滅明歪頭，輕笑出聲。

乖乖轉過身去，他將自己珍藏多年的酒都拿過來。

歲雪笑著接過一壺，擺弄在手，挑釁的看著足下的鬼蛇軍。

這些蛇里面……

除了玄禮，都不必留。

玄禮是攻略對象，當然不能這么輕易的就殺了他。

而方才那些在狐族部落燒殺淫掠的士兵——

都給她下地獄去吧，

打開酒塞子，她作勢往包圍玄禮的火光圈里一倒。

玄禮一眼便知她想干什么，急忙大喝：“等等！”

歲雪置若罔聞，動作不停，滴滴酒液順勢倒入大火之中。

“刷啦——”

火光沖天，方才本就熊熊的烈火此刻勢頭更甚，頗有燎原之勢。

僅僅是幾滴酒就這樣，那若是整整一壺酒都倒了下去——

后果不堪設想。

玄禮抿唇，額角冒出細細的冷汗。

此時，他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自率兵起，他從來都是戰無不勝。

何曾有被人算計得這般狼狽。

強大的自尊心讓他痛苦萬分，想到自己竟然落魄到要求助于最討厭的雌性，他心頭就悶悶的喘不過氣。

他當然也可以不顧一切的率領身后的精銳部隊殺過去，反正手下都是訓練有素之獸，甭管刀山火海，只要主帥一聲令下，自當情愿赴死。

可這些都是陪他打過無數仗的過命兄弟，他真的要為了自己虛無縹緲的自尊心，為了那點面子棄之于不顧么。

眼見玄禮仍然猶豫，歲雪看了眼身后的滅明，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恐怖的話。

“看來玄禮統領還沒認清楚局勢。”

“滅明，把毒藥和酒液全撒下去，看看今日是誰先耗死誰。

玄禮聞言，猛地抬頭。

“毒婦！你要干什么！”

歲雪歪頭，故作無辜的看著他，笑道。

“玄禮統領不愿意投降，恰好我狐族部落亦不愿意投降。”

“那正好啊，大家就耗著吧，再不濟——”

她勾唇，鳳眸冰冷一片。

“再不濟也是一起死，怕什么。”

玄禮目眥欲裂，一貫沉穩持重的氣質徹底崩裂，怒喝道。

“你是瘋子嗎？！”

歲雪輕笑，搖搖頭。

“要么投降，要么大家同歸于盡。玄禮統領選吧。”

玄禮壓下情緒，回頭看了眼身后陪自己過命的弟兄，又看看笑容詭異的滅明和歲雪，終究還是低了頭。

罷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次是他玄禮一時輕敵失策，待到他日，定要千倍萬倍的討回今日這筆賬。

他玄禮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狐族部落早已是他心中的戰利品，就絕不可以放過！

“歲雪統領要如何才肯議和？”

不著痕跡的換成了尊稱。

歲雪懶懶抱臂，道。

“三個條件。”

“第一，把此前從狐族割走的領地還回來。”

“第二，你身后所有的精銳，全部都暫封穴道，以作戰俘。”

“第三，我要你喝下這杯封印武功的藥水。”

尋思著畢竟是攻略對象，提出的條件也不能太苛刻，歲雪認為自己的手腕已經足夠懷柔。

但他們似乎不這樣想。

滅明輕笑出聲，竟然夸贊了一番她的狠毒。

“公主殿下這是夠瘋的。”

歲雪嘴角抽搐，被一個瘋子形容自己瘋癲是種什么樣體驗。

那玄禮呢？玄禮應該沒有滅明那么瘋癲吧，應當對這個條件比較滿意才是。

她捏了捏下巴，看向玄禮。

誰知玄禮拳頭捏緊了又緊，怒喝一聲。

“你這毒婦！剛才的三個條件，跟就地殺了我們有何區別？！”

歲雪嘆息一聲，故作失望的聳了聳肩。

“好啊，既然你們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們。”

“滅明，動手。”

命令一下，滅明作勢舉起毒藥和酒精，直直往火圈里頭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