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雪擺擺手，毫不猶豫道。

“先兌換美貌?！?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好看的皮囊一定會為行事帶來多加便利。旁人的容忍、異性的好感、行事的流暢，都需要美貌加持。

系統接收到指令，片刻后便變出了一套干凈漂亮的衣物，以及一盒祛疤膏。

看到手中的藍色衣裙，歲雪垂眸，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滅明的外袍。

他的碼數比她略大些，穿在身上，其實不是很合身。

款式也比較簡單，或許是他本身就長的好看，裝飾越少，反而越能突出他的容貌，主次分明，不喧賓奪主。

但對于素面朝天的歲雪就有些不夠看了。

她身上燒傷的疤痕實在太多，衣服越簡單，反而把她的缺點暴露明顯。

總得來說，她不合適這件衣服。

但是——

她垂首，輕嗅衣襟。

幽洌冷香襲人，沁潤心脾。

再抬頭看看清風朗月的滅明，一時失了神，腦海里浮現出剛才不止一次護著自己的樣子。

雖然他真正喜歡的是原主，但不妨礙歲雪對方才的溫柔心生異樣。

沒有選擇把衣服換掉，反而將衣衫環繞的更緊。

只是，她不知，細微的小動作被那人盡收眼底。

滅明沒有說什么，眼底的陰翳消散，化為柔和。

心情頗好的笑了笑，卻沒有戳穿。

【滅明好感：+5】

歲雪微微一怔。

難道是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她不自然的輕咳一聲，看向那人。

卻見他一副云淡風輕，仿若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那這好感是怎么上漲的？還是說滅明是自我攻略型？

想到這里，她不自覺的有些好笑。

事件順利解決，歲雪伸了個懶腰放松。

剛抬手，腰部卻突然被一雙纖細白皙的手環住。

她一愣，垂首看去。

只見一個滿面淚痕，憔悴瘦弱的雌性狐貍死死環住她的腰際。

秉持著懷柔手段的歲雪沖她揚起一個營業性的微笑，柔柔扶住她的手臂，問道。

“敢問有何見教——”

話音未落，歲雪驀然變了臉色，面容蒼白起來。

卻見那雌性瞪大眼眶，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跳了出來，死死咬住歲雪握住自己的右手。

滅明沒那么好心，皺著眉頭直接抬腳將雌獸踢開，踹到一邊，冷冷道。

“幾條命啊，張嘴就敢咬不該咬的人？”

那雌獸滾落到一邊，豆大的眼淚涌現更多，但倔強的不肯說話，只是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

敏銳瞥見她腹部的凸起，歲雪了然，那雌獸可能有孕。

方才被莫名其妙咬了一口的怒氣此時消散無存，她朝滅明搖搖頭。

滅明雖也看出雌獸有孕，但面色不見和緩，冷冷刀了她一眼。

“懷孕又怎樣，懷孕就可以逮著人亂咬了？”

歲雪無奈嘆息，哄小孩似的把食指抵住滅明的雙唇，示意他噤聲。

察覺到唇邊溫熱的觸感，滅明眸色微暗，方才醞釀的怒氣此刻怎么也發不出來了，只是垂首，順勢輕吻了吻她的指腹。

“好，臣不鬧了，都聽您的?！?

他的動作輕如羽翼，說是吻，卻更像是趁她不注意時小心試探的觸碰，歲雪心里頭記掛著那懷孕雌獸的事情，便也沒多加注意。

她收起手，半蹲著將雌獸扶起來。

剛扶起那雌性，右手又被她狠狠咬住。

......

看著自己血淋淋的虎口，歲雪嘴角抽了抽。

罷了，孕婦的心情通常不太好，不管是什么物種，自然法則就這樣。

她安慰自己不要過多計較，只是任由她咬著，勸導道。

“有何困難，請說出來。本統領會盡快為您解決?！?

聽言，雌獸的心情似乎更差了。淚水流的更多，含糊道。

“都怪你，若不是因為你，我的孩子就不會死掉。”

歲雪一頓。

右手的咬合猛然松開，雌性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將懷中包裹的麻布放在地上。

拆開麻布系帶，里頭露出四五個模糊不清的血肉塊。

這些肉塊完全看不出來形狀，就像是放進絞肉機里絞過。

腸子、心肺，各種各樣的器官混雜著青黃的液體，惡心至極。

“這是我剛剛出生一個月的寶寶————就因為你——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明珩小姐都跟我說了，若非你不知廉恥的爬床玄禮，他就不會率人攻打進來——”

“我的寶寶才三四個月大，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有——我肚子里還有一個寶寶，今天都差點因為你保不?。　?

語罷，歲雪頓覺喉嚨傳來一陣刺痛，饒是雌獸的狐牙深深陷進了她咽喉處。

歲雪的第一反應并不是痛，而是懷疑起雌獸口中的明珩。

非她多疑，只是覺得這個孕婦的出現甚是奇怪。

像是有人刻意誘導她一般。

會不會是她口中那個叫明珩的，背地里引導了輿論？

疼痛感并未持續多久，甚至歲雪都還沒反應過來，壓在身上的力道就已松開。

本以為又是滅明發了火，她剛想勸導他手軟，對方畢竟是個孕婦。

但沒想到，是一身紫衣的令陽，率先一步擋在歲雪身前。

“不得對統領無禮。”

歲雪一怔，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老狐。

雌獸還想說些什么，但看來人是狐族部落德高望重的老長輩，卻也沒有吱聲。

只是她的眼淚越流越多，最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蜷縮成團，掩面而泣。

她啜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在場眾人輕嘆一聲，都陷入沉默。

心里絕望到了一定程度，便只想尋個借口發泄，不管是什么。

歲雪垂首，下意識看了眼身后染成血色的山頭。

此戰勝了么？

她不知道，也不覺得。

縱然再冷心冷肺，也終究無法抗拒的，被戰爭的野蠻、殘暴而打動。

四周陷入死寂，只能聽見雌獸的哭聲。

但這哭聲如同一石入湖，激起千層浪。

漸漸的，山腳下，山頭上，山腰間。

幸存的幾只狐貍似乎被哭聲打動，也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整個狐族部落，都彌漫著一股悲傷到了可怖程度的死氣。

許是天公垂憐，竟然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

清流沖刷著漫山遍野的血跡，將這片土地上此前發生的慘劇，掩埋于深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