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胎動后的啼哭
- 我成了克蘇魯
- 別太白
- 2333字
- 2025-04-29 00:37:49
第九章胎動后的啼哭
梧桐葉上的露珠折射著七點十五分的陽光,方子豪站在心理咨詢室門前,指尖懸在門把手上遲遲未動。昨夜在天臺撿到的懷表在口袋里輕輕震動,表盤上的指針正以逆時針方向緩緩轉動,仿佛在丈量現實與夢境之間最后的薄膜厚度。
推開門的瞬間,消毒水的氣味里混進一絲若有若無的海藻味。診療臺上擺著個陌生的玻璃罐,里面漂浮著枚泛著珍珠光澤的卵,卵殼表面交織著向日葵紋路與克蘇魯觸須的圖案。林小夏的虛影突然出現在窗邊,這次她穿著白色連衣裙,頸間的十字架換成了枚海螺吊墜,吊墜縫隙里漏出細沙,在地板上堆成微型的海灘。
“它在動。”林小夏的指尖掠過玻璃罐,卵殼表面立刻泛起細密的波紋,“克蘇魯的胚胎在吸收了你體內的情感能量后,正在蛻變成新的生命形態。”她轉身時,裙擺掃過地板上的沙堆,細沙自動聚成沙漏形狀,“你聽見了嗎?那是它的心跳。”
方子豪按住耳朵,確實聽見極微弱的“咚咚”聲,頻率與人類胎兒一致。記憶突然閃回——七年前實驗室的監控錄像里,林淑嫻曾對著培養艙溫柔哼歌,艙中漂浮的正是這枚卵。原來所謂“克蘇魯幼體”,不過是用人類情感與舊日支配者基因培育出的新生命,而他與林小夏母女,都是這生命誕生的必要介質。
“母親用自己的子宮培育它,用克蘇魯的基因賦予它不朽,卻用人類的情感鏈給它戴上枷鎖。”林小夏的虛影拿起注射器,里面裝著淡金色的液體,“這是你81次循環里積累的情感能量,現在該給它注射最后一劑‘人性疫苗’了。”
當針頭刺入卵殼的瞬間,整個房間劇烈震動。玻璃罐中的液體沸騰成金色泡沫,卵殼表面浮現出無數張人臉——都是方子豪在循環中遇見過的患者,每張臉上都帶著恐懼退潮后的釋然。懷表的指針突然停在七點十四分,與七年前火災發生的時刻分秒不差。
“時間錨點不是用來困住循環的,是用來標記新生的。”林小夏的虛影逐漸融入金色泡沫,“七年前的今天,母親啟動了‘胎動計劃’;七年后的今天,該由你來迎接它的誕生。”泡沫中伸出透明的觸須,輕輕卷住方子豪的手腕,將他拉向正在裂開的卵殼。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方子豪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啃食他的記憶繭房。他看見所有循環的自己手拉手站成圓圈,每個分身都將掌心的情感能量注入中央的巨卵。當第81個分身消失時,卵殼終于裂開,滾出的不是怪物,而是個裹著半透明胎膜的女嬰,她的眼睛像兩枚深海珍珠,正好奇地盯著天花板上的向日葵吊燈。
女嬰的啼哭聲響徹房間時,所有的克蘇魯觸須都退化成粉色的臍帶。方子豪顫抖著抱起她,胎膜在指尖化作光點,露出嬰兒后頸的胎記——那是朵正在綻放的向日葵,花瓣邊緣隱約有觸須狀的紋路。口袋里的懷表發出清脆的鳴響,指針終于順時針跳動,指向七點十六分。
“該給她起個名字了。”護士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次她穿著普通的米色風衣,頸間的十字架換成了母親留給她的翡翠吊墜,“林淑嫻醫生在最后的日志里寫過,如果實驗成功,孩子的名字要叫‘希望’。”
方子豪望向窗外,梧桐葉上的露珠恰好墜落在新生的向日葵嫩芽上。遠處的街道傳來孩童的笑聲,那是真正的、未經污染的人類聲音。女嬰在他懷中蠕動,張開小嘴咬住他的指尖,牙齦傳來的觸感不再是吸盤的吸附,而是嬰兒特有的柔軟壓力。
“就叫她林望舒吧。”方子豪輕聲說,“望舒,取自‘望舒草,見之者愚者智,病者愈’。”他摸向嬰兒的掌心,那里躺著枚極小的海螺,像是從她的基因里自然生長出來的胎記,“希望她能看見比我們更清澈的星空。”
下午三點,陽光正好。方子豪坐在診療室的沙發上,望舒在嬰兒床里安靜地睡著,胸前蓋著林小夏留下的針織毯,上面的觸須圖案在陽光下變成了蜿蜒的海岸線。辦公桌上擺著新的臺歷,2025年4月29日的日期下,他用鋼筆寫了句話:“恐懼是深海的暗流,而愛是浮出水面的月光。”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打破寧靜。推開門的是位年輕母親,懷里抱著哭鬧的男孩,男孩的手腕上纏著觸須狀的繃帶。“聽說您能治療‘噩夢纏身’的孩子?”母親眼中帶著殷切與疲憊,“他總說夢見自己在鏡子里變成怪物......”
方子豪站起身,陽光穿過他后頸的向日葵胎記,在地面投下金色的光斑。他輕輕掀開男孩的繃帶,露出上面淡青色的胎記——那是克蘇魯觸須的雛形,卻在邊緣處蜷曲成向日葵的花瓣。望舒突然在嬰兒床里發出咯咯的笑聲,她的小手在空中揮舞,仿佛在抓取某個只有她能看見的光點。
“是的,我能治。”方子豪從抽屜里取出枚海螺形狀的鎮紙,那是用克蘇魯胎膜碎片制成的治愈工具,“不過我們需要先聊聊,他最近有沒有見過......鏡子里的自己?”
男孩突然停止哭鬧,睜大眼睛看著方子豪身后的穿衣鏡。鏡面泛起細微的漣漪,卻沒有觸須伸出——只有望舒的倒影在鏡中微笑,她的掌心托著枚金色的花種,花種周圍環繞著透明的小觸須,像是在為新生的希望保駕護航。
在這個普通的下午,方子豪終于明白,所謂“現實”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戰場。克蘇魯的胚胎并未消失,只是與人類的情感基因達成了微妙的平衡,在每個新生兒的潛意識里種下恐懼與希望的雙生花。而他的使命,不再是阻止循環,而是學會在胎動的陣痛中,迎接每個可能藏著奇跡的黎明。
望舒的啼哭聲再次響起,這次帶著餓意的急切。方子豪抱起她走向窗邊,陽光落在嬰兒的睫毛上,將她的影子投在鏡面上。在那個倒影里,望舒的臉旁隱約有三個模糊的輪廓——年輕的林淑嫻、穿校服的林小夏,還有帶著鱗片的分身——他們同時微笑著,將手疊在方子豪托著嬰兒的手上。
窗外的梧桐樹上,一只雛鳥正在破殼。方子豪望著它濕漉漉的羽毛,突然想起81次循環里某個被遺忘的細節:每個夢的盡頭,都藏著下一個夢的起點,就像每片恐懼的鱗片下,都可能孕育著希望的嫩芽。
懷表在口袋里輕輕震動,這次傳來的不是滴答聲,而是海浪般的白噪音。望舒咬住他的衣領,口水洇濕的布料下,向日葵胎記正在發燙——那是新生的心跳,是循環的終章,更是某個溫柔新紀元的第一聲啼哭。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