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寨。

白虎與丁引的交戰震得山巒顫抖，寨中武者驚慌不安。在戰斗還未被沈硯平息的時候，萊陽王回到了打虎寨。

作為武林盟的新任軍師，在寨中有著相當的權力。可如果沈硯在這里，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萊陽王眼中映著劍爐跳動的火光，靜靜地看著白洪。

白洪赤裸上身，汗水混著血水滾落。鐵錘砸在通紅的殘劍上，火星四濺。時不時迸出暗紅雜質，如同血管中滲入的毒血。

“太辛苦了。”萊陽王道，“歇歇吧，不用這么賣力了。”

“你怎沒在這？”白洪看到萊陽王很奇怪，“你不是應該在驅趕那些野獸么？”

嘴上說著話，手上的捶打沒有停。

白洪不知烏蒙山的秘密，但已經隱隱察覺了什么。知道自己的鍛打，絕對不能停下。

“那些事忙完了，現在有別的事。”萊陽王笑呵呵道，“硯公子需要這柄劍，讓我給他帶過去。”

白洪眼中閃過一抹懷疑，搖了搖頭：“前輩讓我鑄劍，沒讓我交給別人。”

“回頭你可以自己去問。”萊陽王道。

“我不能離開，你去請等前輩過來。”白洪道。

“好的。”萊陽王同意，“你把劍給我，我去請硯公子。”

“你究竟想做什么？”白洪握緊手中鐵錘。

“真是不識趣，非要吃苦頭。”萊陽王的聲音陰冷了許多，翹起一根手指，閃出一團靈光。

“你背叛了前輩。”白洪意識到了什么，但鍛造還是沒有停下。

鐺——

一錘。

劍胚震顫，發出詭異的嗡鳴。

“這柄劍，你鍛不動了。“

萊陽王輕笑，靈光化作一柄光刃：“讓你停下，怎么就不聽呢。”

萊陽王的光刃如毒蛇般刺向白洪后心，速度快得幾乎撕裂空氣。

白洪沒有閃避。

他反手掄起鐵錘，錘風呼嘯，竟是以攻代守！

“鐺——！“

短刃與鐵錘相撞，火花迸濺。

白洪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的手臂肌肉劇烈顫抖，虎口的傷口再度崩裂，鮮血順著錘柄流淌。

萊陽王挑眉：“你看看你，御劍術都用不得。明明是修士，卻要用武者的方式對敵。”

萊陽王身形一閃，光刃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取白洪咽喉。

“你為何也不用修士手段？”

白洪依舊沒有退。

錘子狠狠砸向劍胚。

“轟——！“

劍胚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一股狂暴的煞氣如浪潮般炸開！

萊陽王被迫后撤，衣袍被灼燒出幾處焦痕。

而白洪，則被這股反震之力直接掀飛，重重撞在石壁上。

“咳——！“

他噴出一口鮮血，但仍舊死死攥著鐵錘，搖搖晃晃地站起，快步走回鍛劍爐前。

“因為我覺得有趣。”萊陽王瞇起眼，“可你呢？覺得有趣么？”

白洪沒有回答。

只抬起鐵錘，再次砸向劍胚。

“鐺——！“

這一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劍胚劇烈震顫，竟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

白洪的雙臂皮膚開始龜裂，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在滾燙的劍身上化作縷縷血霧。

“這樣就沒辦法了。”萊陽王眼中寒光一閃，“不玩了。“

萊陽王翻手結印，飄起許多落葉，化作凌厲的飛刀，直取白洪要害！

白洪擋不住。

但還是沒有躲，揮錘砸著殘劍。

他知道，這件事情，比他的命重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青色劍光如流星般劃過夜空！

“叮叮叮！“

一陣金屬聲響，落葉盡數被擊落。

“小丫頭。”萊陽王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惋惜，“你不該來這的。”

月光下，一道纖細的身影持劍而立。

柳飛煙。

“師妹！”白洪驚呼，“你不是走了么？回來做什么？”

“當然是救你這個蠢貨！“柳飛煙氣罵，“守著這么個破劍爐子，你真連命都不要了嗎？”

“你快走！”白洪著急，“你不是他對手！”

“一起走。”柳飛煙盯著萊陽王。

“我不能走。”白洪催促，“聽我的話，你快走。”

“都不要走了。”

萊陽王似是失去了耐心，雙掌合十，又輕輕分開，數點星芒激射而出！

“御劍術！”

柳飛煙長劍如云流轉，劍光如電，瞬間斬落過半的星芒。但剩余卻詭異地拐了個彎，繞過她的劍鋒，直襲白洪！

“白師兄！躲啊！”

白洪沒有躲。

柳飛煙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以身為盾，擋在他身后。

噗！噗！噗！“

光點貫穿她的胸口，鮮血噴濺而出。

“飛煙！“

時間仿佛凝固。

柳飛煙踉蹌后退，嘴角溢出血絲，身體軟軟癱倒，白洪探臂攬住。

“命數如此，誰都避不開。”萊陽王嘆息。

柳飛煙的鮮血蜿蜒而下，卻被炙熱的火爐蒸發。

遠處，丁引猛地捂住心口，單膝跪地。

“怎么回事……“

丁引劇烈地喘息著，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畫面。

柳飛煙幼時在雨中練劍的背影、她偷偷塞給他的干糧、最后一次分別時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為何會看到這些……”

丁引的心臟像被鐵鉗狠狠攥住，煞氣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看到那些回憶，更不明白為何心臟會痛到窒息。但當他抬頭望向打虎寨時，某種冰冷的明悟涌上心頭。

“難道是……師妹……”

丁引身形暴起，瘋狂的奔向打虎寨。

沈硯眉頭皺起。

他沒有柳飛煙的牽絆，但能感受到烏蒙山的變化。

白洪不是鍛劍，而是在錘打整座山脈。

當山脈里的“雜質”徹底排除，白虎就可以真正找回自我。

反過來看，鍛劍的白洪，是他不牢靠的弱點。

“在算計么？”沈硯感覺有些怪異，“協助驅逐野獸，將修為分給丁引，都是為了調虎離山？”

身負大衍天機羅盤，如果被人算計，靈臺不會沒有感應。可哪怕此時此刻，沈硯也沒有生出警兆。

“不管怎樣，先抓到這個家伙吧。”

沈硯抬腳邁步，踏上云端的殘轅車。車轍在空中留下印記，流星般奔向打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