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虎劃定了它的領域，打虎寨內不可施展術法。

沈硯意識到，這次要喚醒的這個家伙，只怕不會像前青龍和朱雀那么配合。

青龍醒來之前是一條泥鰍，像個嬰孩一樣緩慢的成長。朱雀留存著上古的記憶，它很清楚自己有怎樣的使命。

可是白虎……

它是沉睡了幾百年的妖獸，不是懵懵懂懂的嬰孩。它有著絕對自我的意志，但不具備四靈的覺悟和智慧。

“算是熊孩子一個吧，需要點時間來教育?！鄙虺幹雷约涸撟鍪裁戳?，“既然如此，那就先從你這‘領地’開始?！?

識海中的朱雀小天地呼應著外界，柳宿星位熠熠生輝。

沈硯雙指并攏，自眉間緩緩劃過。

“嗡——”

打虎寨上空，赤星連綴如垂柳，投下一道璀璨光柱，直貫而下！

“那、那是什么？！”

正在圍攻白洪和柳飛煙的江湖人下意識停手，抬頭望天，眼中滿是驚駭。

白洪和柳飛煙也愣住了，他們體內的靈力原本被壓制得死死的，可此刻，竟隱隱有松動的跡象！

“前輩出手了！”柳飛煙驚喜道。

閣樓上，劉青陽的笑容凝固。

“怎么可能？！”

他死死盯著那道赤紅光柱，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武道，法術，他都能夠理解。

可是引動天象……

這是……

寨內的普通人亦是茫然無措，仰頭望著這從未見過的異象。

大山深處某個地方，山巔的巨石之上。

一頭通體雪白的巨虎猛地立起耳朵，琥珀色的豎瞳驟然收縮，死死盯著赤星的方向。

它渾身毛發炸起，喉嚨里滾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有什么東西，在侵入它的領地！

凡人或者是野獸，它都不會在意。就像人走在路上，不會注意到螞蟻。

可是現在入侵的東西，絕不是什么小螞蟻。

打虎寨。

滋滋滋……

赤星投下的光柱似是受到阻礙。

這是另一個存在的領地，不愿意被外來的東西侵占。

“由不得你?！?

沈硯振袖一揮，光柱驟然崩散，化作漫天赤羽。

每一片翎羽邊緣都跳動著細密的火焰，飄飄忽忽地盤旋墜落，觸及地面便烙下深深的焦痕！

在“嗤嗤”地灼燒聲中，焦煙四起。

“啊！”

有人不慎被赤羽擦過手臂，頓時皮開肉綻，灼燒的劇痛讓他慘叫出聲。

白洪和柳飛煙也被這景象震撼，跳躍著躲掉那些火焰。下意識地看向沈硯，眼中多出敬畏之色。

他們沒有目睹沈硯與玉宵子斗劍，但心理還是偏向自己的師父一些。潛意識里覺得，沈硯固然贏了，卻也沒有強出多少，而是占了玉宵子走火入魔的便宜。

但是現在，他們知道錯了。

“這位沈前輩實在深不可測?！?

“是啊，我從未見過如此玄妙的術法！”

躲在閣樓里的劉青陽，更是臉色慘白，踉蹌了兩步，差點從閣樓上摔下去。

“這人不是尋常的修士，這是山君才會的的仙術。”

吼——

冥冥中似傳來一聲咆哮。

遠在深山的巨虎，正在怕打身下的巖壁。

與此同時，打虎寨的山壁上，爪痕突然迸發出刺目的血光，無形的煞氣翻涌。

散落的火羽像是遇到強風，同時黯淡了一下。

“倒是像那么回事，只是可惜了?！?

沈硯不由得輕笑。

“朱雀雖然尚幼，但力量是純粹的。而你的白虎之力……還有些渾濁?！?

忽然之間間，所有赤羽倒卷升空，在領域頂端聚合成巨大的鳥喙虛影。喙尖垂下一縷火線，如懸針般指向地面中心。

“垂芒劃地喙為疆，敢越朱痕燼骨香?！?

轟——

焦痕首尾相銜，最終在地面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飛的朱雀輪廓。

“柳宿，朱雀之頸喙，此術，啄羽疆。”

閃滅數次之后，融入了大地之中。

結界成！

朱雀的領地。

白虎的封禁之力，被徹底驅散！

“嗷吼————”

虎嘯之聲震動四野，整個烏蒙山的野獸都在發抖。

唯獨打虎寨為結界庇護，對山林之王的憤怒渾然不覺。

“現在你們可以繼續?！?

沈硯嘴角微揚。

“這個地方，現在是公平的。”

白洪和柳飛煙先是一怔，隨即同時察覺，體內滯澀的靈力，此刻如江河奔涌，再無阻礙！

“恢復了！”柳飛煙眼中閃過一抹狂喜，手腕一抖，劍鋒寒芒吞吐。

白洪深吸一口氣，握劍的手緊了幾分。

“剛才你們打得很痛快是吧？”

“跑！快跑！”

那些江湖人早已嚇破了膽，哪還敢再戰？可還沒等他們逃出幾步，白洪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閃至人群中央！

“唰——！”

一劍橫斬，劍氣如虹！

“噗嗤！”

三名江湖人脖頸濺血，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栽倒在地。

柳飛煙更是毫不留情，長劍如靈蛇吐信，瞬間洞穿兩人心口，劍鋒一抖，尸體便被甩飛數丈！

“剛才不是挺囂張嗎？”她眼中寒光閃爍，“再來??！”

沈硯沒有阻止。

就像沒有介入隱劍峰的覆滅，他更不會甘于江湖的仇殺。

更何況，這些人還有所圖。

沈硯看向閣樓。

劉青陽面無人色，轉身就要跳窗逃走。

可他才剛邁出一步，沈硯便來到了近前。

“劉公子，不要急著走?！鄙虺幍?，“有些事情，想請你解惑。”

…………

吼————

白虎怒不可遏，不斷地咆哮著。

打虎寨的人聽不到，可烏蒙山的野獸無不戰栗。

巨大的白虎眼睛閃著兇光，嘯聲也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它是有智慧的獸王，在烏蒙山中隱藏了數百年。此刻雖然憤怒，但不會莽撞。

對方很強。

它不可能獨往。

山林間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無數走獸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野狼、山豹、黑熊，還有正常體型的猛虎，此刻全都聽從了君王的召喚，臣服般伏在白虎腳下。

它在號令百獸。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聲清越的鶴唳。

巨虎抬起頭。

一只巨大的仙鶴在天空盤旋，羽翼如雪，鶴頂一點朱紅，宛如丹砂。

鶴母。

巨虎是烏蒙山的百獸之王，鶴母則為烏蒙山眾禽之主。

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但從未有過正面交流。

巨虎咆哮，質問鶴母來意。

鶴母發出鳴叫，給予巨虎回應。

它愿意相助。

鶴母要更早知道沈硯的存在，認定是它無法獨立應對的威脅。

在呼嘯與鶴唳當中，巨虎與鶴母達成了共識。

仙鶴長鳴一聲，加速了盤旋。

很快，天空中聚集了無數飛禽。

鷹隼、禿鷲、夜梟……甚至還有本不應出現在此地的異種猛禽！

白虎盯著打虎寨的方向，眼中殺意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