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時，丁引揉著太陽穴推開門。

“……”此刻丁引有些迷糊，嘟囔著嗅了嗅衣袖，“我記得昨晚是在大堂吃飯來著，也沒有喝酒啊……怎么滿身的酒氣……”

隔壁房門“吱呀“一聲，柳飛煙扶著墻走出來，發髻散亂：“丁師兄，早……“

白洪還是很體貼的，昨晚喂酒的時候，把師兄妹都扶回了房間。

只是丁引和柳飛煙顯然還有些迷糊，一時竟忘了昨夜發生了什么事情。倆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才終于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昨夜鶴母來了！”

“沒錯，我們明明沖出去了，怎么會在房間里？”

兩人瞬間清醒，拔劍沖下樓，然后在街道上僵住。

沒有打斗痕跡，沒有鶴羽，只有晨霧中飄著淡淡的酒香。

鶴母的影子沒有見到，反倒幾個路人被他們嚇了一跳。

“不對，絕對不對！”丁引臉色鐵青，“鶴母迷音惑神，難道我們在幻境？”

“很有可能。”柳飛煙有些慌張，“師父說過，陷入幻境就如果醒不過來，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倆人連忙就地打坐，開始運功調息。

這一運功，更慌了。

“我的功力好像增長了。”

“我也是。肯定是幻境沒錯了……”

“師兄，自殺行不行。”

“沒這么簡單，師父說過，在幻境里自殺，就真的死了。”

倆人正緊張的商議，突然察覺到什么，回過身。

這才注意到大堂角落里，沈硯正慢條斯理地品著早茶。

“他什么時候在那的？”柳飛煙皺眉。

“一直在吧……不過這個不重要。”丁引突然想到什么，“師父說過，幻境里不會沒有無緣無故的人或者事。這人在這，說不定會有破除幻境的線索。”

“師兄說得對……”

就在這時，白洪晃晃悠悠從外走了回來。

“師弟？”

“白師兄？”

丁引和柳飛煙見狀大喜，連忙迎了上去。

“哦，你們醒了啊。”

白洪勉強點點頭。

忙乎了一整晚，現在疲乏地很。見到師兄妹，又看到沈硯坐在大堂，當即默認他們已經知曉了真相。

“師弟，你沒事吧？”丁引看白洪狀態不好。

“嗯，沒事，就是累了點……哎呦，差點把正事忘了。”

白洪揉了揉臉，讓自己精神一些，走到沈硯面前

“前輩，全鎮三百七十二戶，全都喂了靈釀。不光是人，還有雞啊鴨啊，連后山獵戶養的狗都喂了……”

“好。”沈硯微微點頭，“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晚輩告退。”

白洪往后退了兩步，咣當一聲栽倒在長凳上，鼾聲如雷。

沈硯唇角揚了揚，抬手又斟了杯新茶。

丁引與柳飛煙則是臉色大變。

“白師兄難不成是假的？”柳飛煙驚疑不定。

“不，應該是真的。”丁引表情嚴肅，“但顯然被迷惑的很深，不像我們這樣清醒。”

“我懂了，定是這妖人作祟！“柳飛煙突然拔劍指向沈硯，“白師兄不可能無緣無故叫他前輩。”

“妖人？那倒是未必。”丁引指節捏得發白，“此處是幻境，一切皆為虛望。這個人要么是假的，要么是鶴母的意識化形！”

沈硯望著杯中舒展的茶芽，默默無言。

從白洪對“靈器”的反應上就看出來了，這隱劍峰的修士只怕都是些半吊子。

不過……

沈硯看向兩人。

在這個存在上限的武俠時代，半吊子修士也非同尋常了。即便山門所在有結界屏障，能修出靈氣終歸是事實。

“也罷，正可試試。”

沈硯蘸了一點茶湯，屈指彈了出去。

晶瑩的水珠懸停在柳飛煙劍尖前，映出她驚愕的面容。

“師妹小心！”丁引揮劍將水珠斬落，化作升騰的青色水氣。

“哼，雕蟲小技，看我的厲害！！”柳飛煙羞怒之下，劍鋒挑起桌上的竹筷，十二根木箸疾射而出，直奔沈硯周身大穴。

“有點意思。”沈硯眼睛亮了下。

在靈力的催動之下，木箸飛行軌跡飄忽不定，好像有生命一般。

沈硯所悟創的劍法足夠凌厲，但畢竟是脫胎于武道，依然是直來直去以鋒銳傷敵。可這柳飛煙的招式，已經有了幾分御劍的影子。

只是可惜……

叮——

沈硯屈指彈在茶盞邊緣。

“靈力渾濁，有形無勁。”

一聲清脆的鳴音，木箸忽然失去目標，帶著破空聲釘入柜臺立柱。

柳飛煙愕然。

本欲配合出手的丁引更瞳孔緊縮，及時撤回了劍勢。

沒想過能一招制敵，但刺不中和被破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對方信手之間，竟然就解了劍勢。

“師兄，鶴母在山里多年，知道咱們的弱點。”柳飛煙急，“我們的招式，對它沒用。”

“不要慌。”丁引咬破手指，抹在劍身之上，“我們在幻境里，鶴母也實力受限。只要沖出幻境，就能向師門求援。”

三尺青峰迸發紅光，一道道金線躍動。

丁引手腕一抖，劍氣化作千百道金線，奔沈硯席卷而來。

“夠拼命的。”

沈硯任由金線纏上手腕，細品其中靈力流轉：“精血飼劍，命數勾連……你對這位師妹，用情很深啊。”

“閉嘴。”丁引面色緋紅，進步再刺。

“剛剛就說了，靈力太濁。”沈硯嘆息間，金線寸寸崩裂，“即便想拼命，都拼不動。你們的氣海，就像漏水的葫蘆。”

丁引悶哼了一聲，倒退了幾步，嘴角溢血。

“妖人，休傷我師兄！”柳飛煙持劍猛攻。

“就到這吧，你們身上看不出什么。”沈硯已經失去了興趣，并指夾住柳飛煙刺來的劍鋒。

“能看透，悟不透，果然和武道不同。”

沈硯有些遺憾。

人間無論何種武學，他都能夠一眼悟透，瞬息間便可學會。可這隱劍峰的法門，已經見了兩次，這次更直接交手，卻依然無法學會。

“道不可輕傳，他們的劍中已有道韻。”沈硯思索，“看來想要弄明白，還是得看看秘籍才行。”

“我跟你拼了。”柳飛煙奮力掙扎。

丁引一言不發，拿出一張符篆，再次擠壓精血。

這個時候，白洪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鬧騰什么啊，知不知道我有多困……呃……”

白洪看清眼前，一下就清醒了。

柳飛煙雙手握劍哇哇大叫，丁引放血涂抹符箓拼命。

而他們的目標，是沈硯。

“住手！住手！你們在干什么！！”

白洪大急。

“這是幻境，不要被迷惑。”

“師兄，你清醒一點。”

“什么亂七八糟的，哪來的幻境，你們才該清醒一點……”

“丁師兄，白師兄好像失智了，咱們先把他打醒。”

“喂喂，你們別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