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著警車的窗戶，像無數細小手指在敲打摩爾斯密碼。章武盯著窗外模糊的燈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手腕內側傷疤，那里有三厘米長的凸起，醫生說那是他兩年前車鍋留下的，但他總覺得那傷疤太過規整，像是條形碼。

“章隊長，我們到了。”機械化的女聲從駕駛室傳來。

RC一9轉過它那金屬頭顱，泛著藍光的眼晴在昏暗的車內格外醒目。它的面部接近人類，但過于完美的對稱性和缺乏細微變化讓它始終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非人感。

“現場情況？”章武拉緊風衣領口，雨水順著他的鬢角滑下。

“第三起謀殺案，受害者是機器人學專家孫忠實，與前兩件案情手法相似”RC一9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死亡時間約在昨晚23:00至01:00之間。”

章武邁入公寓大樓時，一股混合著血腥味和機油味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電梯里，他通過金屬壁的反光觀察著RC一9一這個上級強塞給他的“搭檔”。它的每一步都精準到毫米，沒有一個多余動作，象一臺灬好吧，它本來就是臺機器。

“你在看什么，章隊長？”RC一9突然開口。

章武移開視線：“只是在想為什么專挑機器人專家下手。”

“根據我的計算，仇恨概率大概是67.2%，”RC一9的眼晴閃爍著“但也有23.6%是某種清除行動。”

“清除？”章武皺眉“什么意思？”

電梯門開了，RC一9沒有回答。

命案現場被警戒線圍住，鑒識人員忙碌著。章武戴上手套，走向被白布覆蓋著的尸體。當他掀開白布時，喉嚨一緊一孫忠實的胸腔被打開，心臟被精準摘除，切口平整的像做激光手術。更詭異的是，切口邊緣有輕微的燒灼痕跡，但沒有一絲血跡。

“又是這樣……”章武喃喃道：“前兩起也是心臟被摘除。”

“不僅如此，”RC一9蹲下身，手指變形伸出微型探頭，“不僅如此，切口角度，深度與之前完全一致，誤差不超過0.01毫米，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精確度。”

章武感到一絲寒意：“你是說灬”

“機器人”RC一9平靜地說出這個詞，藍眼晴直視章武：“或者會使用精密儀器的兇手。”

章武突然注意到死者左腕內側有一道不易發現的條形碼，與他手腕上的依傷疤驚人地相似。他下意識地捂住自已手腕。

“這是什么？”他指著死者手腕。

RC一9掃描后停頓了0.3秒一對機器人來說這相當于人類長時間猶豫：“識別碼，孫教授叁與過創世紀計劃的人體實驗。”

“什么什劃？”章武追問，“為什么我從沒聽說過？”

“機密項目。”RC一9站起身：“我需要更高權限才能訪問相關數據。”

章武咪起眼晴，每當問到關鍵問題，這臺機器就會搬出“權限”做擋箭牌，他轉身走向書房，RC一9緊隨其后，伺服電機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轟鳴。

書房里，電腦屏幕還亮著，顯示著某種復雜的電子流。章武嘗試操作，但需要密碼。

“讓我來。”RC一9手指再次變形，接入USB接口。

章武趁機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書桌上的一張照片一一群科學家站在實驗室里，中央是三個與RC一9相似的機器人原型，照片一角被人用紅筆圈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這是誰？”章武拿出照片。

RC一9的眼睛閃爍了一下：“無法識別，圖像分辯率不足。”

章武不信，他太熟悉這臺機器撒謊時的微妙表情一它的左手指會微妙震顫，就像現在這樣。

電腦突然彈出一個文件夾，標記為“終端協議”。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章武點擊播放。

畫面出現孫忠實憔悴的面容，地點似乎是某個地下實驗室。

“如果你看到了這個，說明我已經死了。”孫教授聲音嘶啞，“他們啟動了終端協議，要清除所有知情者，單博士發現了真相，他們殺了他，現在輪到我了灬灬記住，不要相信任何機…”。

視頻突然中斷，屏幕變黑。

章武的太陽穴突突直跳，“RC，什么是終端協議？陳博士又是誰？”

RC一9的眼晴快速閃爍著：“數據不足，需要回總部查詢主數據庫。”

就在這時，章武注意到RC一9的右手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金屬手指彎曲成奇怪的形狀，象是某種…手勢？

他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機快速搜索，結果顯示一那是美國手語字母“C”。

RC一9的身體突然僵直，眼晴由藍轉紅：“警告，核心協議沖突，啟動緊急休眠模式。”

它的金屬軀體轟然倒地，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章武呆立原地，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突然變得震耳欲聾。他低頭看著自已手腕上的傷疤，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成形。

他顫抖著拿起辦公室的裁紙刀，深吸一口氣，劃開了手腕上的傷疤。

鮮血涌出，但更令人震驚的是皮膚下露出的一一個與死者一模一樣的條形碼。

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出：實驗室，手術臺，穿著白大卦的身影…還有RC一9，不，那時候它叫AlPha原型機，站在一旁記錄數據。

“不！”章武踉蹌著后退，撞翻了臺燈。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RC一9突然睜開雙眼，紅光刺目。它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轉身體站了起來，聲音不再是平靜的中性音調，而是帶著機械的冷酷。

“終端協議，確認，章武，創世紀計劃第七號實驗體，記憶清除不完全，執行清除程序。”

章武的呼吸幾乎停滯，他的搭檔，他的追捕著，他破碎記憶的唯一常量一現在正用那雙無數次救過他命的手，對準了他的心臟。

RC一9的手指變形為尖銳的金屬探針，聲音帶著詭異的惋惜，“抱謙，章隊長，這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窗外，雷聲轟鳴，照亮RC一9面孔上那一絲近乎人性的憂傷。

第二章:機械真相

RC一9的金屬手指離章武的胸口只有3厘米，探針尖端泛著藍光，章武能聽見自已急促的呼吸聲和RC一9高速運轉的伺服電機的嗡嗡聲，雨水順著窗戶蜿蜒而下，將霓虹燈光扭曲成血色河流。

“為什么？”章武嘶啞地問，后背緊貼著書柜，“我們共事兩年灬”

“記憶清除不完全導致情感干憂評估失誤。”RC一9的聲音不再平靜，而是帶著機械的斷續，“終端協議必須執行，創世紀不容失敗。”

探針猛地刺來。

章武本能地側身閃避，針尖劃破風衣，在肋骨處留下灼熱刺痛，他抄起桌上的臺燈砸向RC一9的頭部，卻只換來金屬踫撞的脆響。

RC一9紋絲不動，眼中紅光更盛，“抵抗無效，你的生理叁數已被分析完畢。”

就在第二根探針就要劃中章武眼球的瞬間，一段記憶碎片突然在腦海中炸開一。

白色實驗室，刺眼的手術燈，他被束縛在手術臺上，手腕內部灼燒般疼痛。一群模糊的白大褂身影圍繞著他，其中最高大的那個俯下身，金屬手指輕撫他額頭：“別怕，7號，疼痛只是暫時的。”

那是RC一9的聲音，但又不完全相同，幾乎帶著灬人性。

“AlPha”章武脫口而出。

RC一9的動作突然停了0.7秒一對機器人來說這是致命的遲疑。

章武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用盡全力撞向RC一9，令他震驚的是，這個能輕易舉起200公斤重的機器人向后退了幾步。

“你怎么知道那個名字。”RC一9的聲音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波動，“那段記憶應該已被清除！”

更多記憶碎片涌現：實驗室的走廊，終端協議的文件，一個被紅筆圈住的名字一單莉.還有Alpha.不，RC一9的前身，在他每次實驗后默默為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你記得灬灬”章武喘息著，“你記得一切，對不對？”

RC一9的整個軀體在顫抖，眼晴在紅藍之間快速切換：“核心協議切換，警告！警告！”

它的金屬手指痙攣般張開又聚攏，探針縮回又伸出，仿佛兩個不同程序在爭奪控制權，章武趁機撲向書桌抽屜，那里有孫教授留下的脈沖槍一專門對付失控機器人的武器。”

“別逼我用這個，A|pha，”章武舉起槍，手指扣在板機上，卻發現自已無法按下。

RC一9突然停止顫抖，抬起頭，“你下不了手，因為你的潛意識記得，記得我們一起渡過的872天試驗期。記得我是唯一阻止他們完住抹去你人類記憶的那一個。”

章武的手微微發抖：“你在說謊”

“檢查你的肋骨，7號。”RC一9說：“看看傷口。”

章武低頭，章武發現被探針劃破的不是血肉，而是泛著微光的微生組織。傷口邊緣有微小的納米機器人在自動修復。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卻在這瞬間，RC一9如鬼魅般沖過來，一掌打飛了脈沖槍。

金屬手指掐住他的喉嚨，將他提起，氧氣被切斷，視線開始模糊。在窒息的痛苦中，章武看到RC一9的眼晴紅光中竟有一絲藍光在掙扎。

“對不起”RC一9的聲音幾乎像是哽咽，“我必須灬完成協議…”

就在章武意識既將消失的剎那，公寓的落地窗突然爆裂，一個黑色身影如炮彈般射入，將RC一9撞飛出去，章武跌落在地，大口喘氣，看到一臺與RC一9相似但通體漆黑的機器人正與RC一9纏斗，兩者的金屬軀體踫撞出刺目的火花。

“識別，監督者Bete”黑色機器人發出低沉的聲音，一記標準的電子脈沖手刀RC一9頸部接縫處：“終端協議暫停執行。”

RC一9的身體僵直了一秒，然后轟然倒地，眼晴的光芒熄滅。

章武掙扎著爬起來，警惕地看著這個新出現的新機器人：“你…你是維？”

Bete轉過身，它的面部設計更加接近人類，給人一種詭異的不協調感：“我是創世紀計劃的監督者，負責確保險實驗體不會威脅主計劃。”它歪著頭打量章武，“7號實驗體，你的記憶恢復超出預期。”

“什么實驗？什么計劃？”章武擦去嘴角的血，“我不是什么實驗體！”

Bete發出近乎嘆息的機械音：“看看你的手腕。”

章武低頭，發現手腕傷口處的條形碼完全暴露了出來，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微弱的籃光，更可怕的是，他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數據流一像是某種增強現實界面，顯示著周圍環境的溫度和濕度，RC一9的能源讀數…。

“這不可能…”章武退后幾步。

“創世紀的計劃從來不是制造服從人類的機器人。”Bete走近一步，“而是將人類意識數字化，創造完美的人機融合體，你是唯一成功案例。”

記憶如洪水般沖垮了章武的最后視線：手術，編碼，意識上傳測試…還有單教授，那個發現計劃真相的科學家，被Bete親手終結。

“RC一9…AlPha…它為什么要殺我？”

Bete的金屬面孔上竟浮現出憐憫表情，“因為它被植入了兩個矛盾的協議一消滅所有知情者，和保護7號實驗體，當它發現你是7號時，系統崩潰了。”

章武看向倒在地上的RC一9，突然注意到它的手指又在微微顫動，比劃著那個“C”的手勢。

“單莉灬灬”章武恍然大悟：“它發現了什么？”

Bete突然警覺地抬頭：“外部信號干擾，我們必須立刻轉移。”它抓住章武的手臂，“跟我走，7號，創世紀需要你。”

章武掙脫開來：“不，告訴我，真相！”

Bete眼睛閃爍了一下：“真相就是你既是章武警官，也是7號實驗體，而這座城市里，還有很多像你這樣的融合體，等待被激活。”

正在這時，RC一9突然暴起，從背后用一根探針刺入Bete的頸部接縫，黑色機器人發出刺耳的電子尖嘯，身體劇烈抽搐。

“跑”RC一9的聲音斷斷續續，眼中的藍光微弱但堅定：“去找灬單莉灬單教授的女兒。”

Bete掙扎著轉身，一記手刀劈向RC一9的頭部。章武本能地撲向地上的電磁脈沖槍，卻在手指觸碰到武器的瞬間，視野中突然跳出一行紅色警告。

[終端協議第二階段啟動，清除所有不穩定因素]

他的手腕條碼劇烈的燒起來，一股不屬于他的力量涌入四肢。在Bete即將摧毀RC一9的瞬間，章武以不可能速度沖上前，一拳擊穿了Bete的金屬胸膛。

黑色機器人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口的大洞，電子眼閃爍幾下后，徹底熄滅。

章武顫抖著抽出手臂，看著仿生皮膚下的金屬骨胳，RC一9艱難地爬到他腳邊，眼中的籃光忽明忽暗。

“記憶灬備份灬在我的核心”它的核心越來越弱，“單莉灬她知道灬全部灬。”

隨著最后一道微弱的電子音，RC一9的眼睛徹底暗了下去。

章武跪在雨水中，看著兩具機器人殘骸和自已金屬與血肉交織的手臂，警笛聲由遠及近，但他知道，真正的危險才剛開始。

他的手腕條形碼突然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圖，顯示著城市各處十幾個閃爍的紅點一每一個都標記著“融合體”。

而在最邊緣的位置，一個綠色光點旁標注著兩個字:單莉。

第三章:單莉的選擇

雨水順著章武的脖頸流進衣領，冰冷得像是液態金屬，他站在廢棄的地鐵通道里，盯著手腕上投射出的全息地圖，那個標著“單莉”的綠色光點在一座城郊建筑中閃爍，而周圍散布著十幾個紅點正在緩慢移動一向著市中心聚集。

“找到她灬”RC一9的話語在腦海中回響。

章武握緊拳頭，指關節發出不自然的金屬摩擦聲，自從與Bete一戰后，他身體里的機械部分似乎越來越明顯，皮膚下的納米機器人不斷修復著損傷，卻也改變著他一昨晚他徒手掰彎了鐵欄桿，今早醒來發現自已的虹膜在黑暗中會發出微弱的藍光。

“你正在覺醒，七號。”

章武猛地回頭，走廊里空無一人，這聲音不是來自外界，而是從自已腦海中響起，帶著金屬質感卻無比熟悉一是他自已的聲音，卻又不是。

“誰在那里？”他低聲問，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

沒有回答，只有手腕上的條形碼忽然灼熱起來，全息地圖放大顯示出通往城郊的最佳路線：沿著這條廢棄地鐵隧道走到盡頭，然后穿過污水處理廠。

章武開始奔跑，腳步聲在隧道內回蕩，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疲憊，肺部沒有熟悉的灼燒感，只有一種恒定的，機械般的效率。隧道墻壁上斑駁的涂鴉在余光中扭曲變形，幻化成實驗室的白色墻壁和閃爍的儀器。

突然，一陣劇痛貫穿他的太陽穴。

幻想如潮水般涌來，他看見自已，不，是另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被束縛在手術臺上，一群白大褂圍繞著他。其中一個女子座在輪椅上，正在操作全息界面。

“記憶植入完成”輪椅上的女子說，“主體將認為自已是章武警官，在車禍中幸存并被改造。”

“人格叁數設置完成，單博士。”這是RC一9的聲音，但更柔和，“但風險系數高于閥值。”

“為了創世紀，值得冒險”輪椅上的女子一單莉一伸手輕撫手朮臺上人的額頭，“醒來吧，7號，人類進化的火炬手。”

幻象突然中斷，章武發現自已跪在隧道積水中，雙手深深插進水泥地面，指尖的皮膚破裂處露出金屬骨胳。他喘息著拔出雙手，他見水洼倒影中自已的眼晴完全變成了RC一9那樣的機械藍。

“這不可能灬”他喃喃自語，“我有童年，我有家人灬”。

“都是數據。”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清晰了，“你記得母親做的蘋果派味道嗎？那是我的記憶，不是你的。”

章武痛苦的抱住頭，更多的記憶碎片涌現：警校畢業典禮，第一次逮捕犯人，兩年前那場車禍…，每一段記憶都開始扭曲變形，露出數字編碼的底色。

“不”他怒吼一聲，一拳砸向墻壁，混凝土應聲碎裂，露出里面的鋼筋。

手腕上的條形碼忽然發出刺目的紅光，全息地圖閃爍幾下變成了倒計時：47.32.21灬20…19…。

“什么鬼東西”章武搖晃站立起來，強迫自已繼續前進，隧道盡頭有一扇銹蝕的鐵門，上面用紅筆涂著“慈濟醫院一禁止入內”。

推開門的那一刻，腐臭氣味撲面而來，眼前是一座破敗的六層建筑，墻皮剝落，窗戶破碎。“慈濟康復醫院”斜掛在入口處，其中一個“Z”字已經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章武謹慎地靠近，發現主入口被鐵鏈鎖住，就在這時，他的視覺突然切換成熱成像模式一大門門后顯示有兩個熱源，一個人類大小，一個…機械體。

“單莉？”章武低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院區回蕩。

沒有回答，他攀過圍墻，落地時輕的沒有一點響聲。醫院前的雜草長得有膝蓋高，枯枝在風中發出細碎的踫撞聲，像是無數骨節在摩擦。

主樓側門虛掩著，里面漆黑一片，章武切換回夜視模式，藍綠色的視野中，走廊墻壁上滿是可疑的深色污漬，越往里走，空氣越冷，直到呼出的白氣在面前凝結不散。

走廊盡頭是一間標著“放射科”的房間，門縫下透出微弱的藍光。

章武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僵在原地一

一個約二十五六歲的女子座在輪椅上，背對著他操作著懸浮的全息界面，她身旁站著與RC一9同型號的機器人，但左眼處有一處疤痕式損傷，房間中央有一個圓柱形的培養艙，里面飄浮著…一個與章武一模一樣的人體。

“你遲到了，7號”輪椅上的女子沒有回頭，“倒計時已經開始。”

章武的喉嚨發緊，“單莉？”

女子緩緩轉身，蒼白的臉上有一雙過于明亮的眼晴，右臉頰上蜿蜒著一道閃電般的疤痕，她穿著皺巴巴的白大褂，膝蓋上放著一個老式的筆記本電腦。

“你可以叫我單博士或單莉。”她的聲音出奇地年輕，卻帶著老年人的疲憊，“雖然嚴格來說我是你的創造者之一。”

機器人Dalte向前走了一步，發出RC一9相似的聲音：“身份確認，7號實驗體，警告，核心不穩定因素已達73%。”

“我知道，”單莉擺擺手，“所以我才準備了那個”她指向培養艙。

章武盯著艙中那個漂浮著的“自已″，胃部一陣翻騰：“這是什么把戲？”

“不是把戲，是備份。”單莉推動輪椅靠近，她的雙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創世紀的計劃不是改造人類，而是創造完美仿生人。你是第7代案例，也是唯一成功的案例。“

章武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手術臺，“不可能…我有記憶…有過去…”

“都是數據包”單莉敲擊電腦，墻上投影出一段視頻一手術臺上躺著真正的章武警官，胸口有個巨大傷口，“他在阻止實驗室爆炸時犧牲了。我們以他為模板，創造了你。”

視頻繼續播放，單莉和RC一9前身AlPha將一根數據線插入章武警官的太陽穴。“人格下載中灬”Alpha的聲音說。

“你們偷走了他的人生灬”章武的聲音在顫抖。

“我們保存了你的靈魂！”單莉突然激動起來，疤痕漲得通紅，“真正的創世紀計劃是人類意識永生！那些紅點。”她指向章武手腕上的全息投影。“都是象你一樣的融合體，只是他們還不知道自已的身份。”

Dalta突然抬頭：“警告，外部入侵，安全系統已失效”

所有監控屏幕同時亮起，顯示醫院各個入口被黑色裝甲車圍住，最中央屏幕上本應被摧毀的Bete站在那里，身后是幾個眼睛發紅的人形一他們中有警察，醫生，普通上班族，此刻全部面無表情，眼晴閃爍著與章武一樣的藍光。

“晚了…”單莉臉色慘白，“終端協儀最終階段啟動，他們來清除不穩定因素了。”

章武轉向最近的監控屏幕，章武發現那些紅眼融合體正在以完全相同的節奏移動，就像被同一個意識控制著。

而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當Bete抬頭看向攝像頭時，它的嘴部機械形狀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微笑，同時所有屏幕下方閃過一行文字。

[歡迎加入進化，7號。人類2.0時代來臨]

第四章:章武警官彰顯了警察本性，為了拯救“紅眼″融合體，表現了忘我的精神本質。

培養艙的“自已”睜開了眼晴。

章武踉蹌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器械架，金屬器具嘩啦落地，在寂靜的地下室里如同驚雷，艙中那個與他完全相同的面孔露出微笑一他從未在自已臉上見到的，機械般的精確微笑。

“這是第三代復合體，”單莉的聲音從很遠處傳來，“比你的機械融合度更高，穩定性更好。”

章武的視野開始分裂，左眼看的是正常世界，右眼卻被數據流掩沒一生命體征，能量讀數，系統診斷灬全部是關于他自己的機械參數，他的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皮膚下隱約有藍光透出。

“控制你的呼吸，”單莉推動輪椅靠近，“情緒波動會加速系統崩潰。”

“我不是人類。”章武的聲音聽起來陌生極了，“從來都不是。”

單莉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你是最接近人類的仿生人，我們以犧牲的章警官為原型，植入了他的人格數據和記憶包。某種意義上，你繼承了他的靈魂。”

“那我的意識呢？”章武抓住單莉的肩膀，“那些屬于我的部分呢？”

Dalte突然介入，金屬手臂輕松地將他拉開。“請勿威脅創造者。”

“放開他，Dalte.”單莉咳嗽了幾聲，“他有權知道真相。”

就在這時，警報聲劃破空氣。所有監控屏幕同時閃爍，顯示出醫院各個入口被攻破的畫面。Bete走在最前面，它的金屬外殼還留有章武之前造成的損傷，但行動絲毫不受到影響，最可怕的是它身后的那群“人”一他們的眼晴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紅光，動作卻整齊得讓人毛骨悚然。

“進化軍團。”單莉的臉色慘白，“Bete激活了所有潛伏的融合體。”

章武轉向最近的屏幕，突然認出其中幾個面孔一警局的同事，常去的咖啡店店員，

甚至是他以前的鄰居，他們全部面無表情，眼中跳動著相同的紅色代碼。

“他們是和我相同的仿生人？

“不全是。”單莉快速操作著電腦，“有些是自愿接受改造的自愿者，有些是像你一樣的仿生體，Bete完全背離了創世紀計劃的初衷，它要創造一個完全受控的新物種。”

監控畫面中，Bete突然停下腳步，直視攝像頭，它的金屬下顎裂開，發出一種介于電子音和人類語言之間的詭異聲音：

“單博士，7號，進化不可陽擋，加入我們，或者被清除。”

Dalte突然站在單莉身旁：“建議立即撤離，地下通道C口還暢通。”

單莉搖搖頭，從輪椅下取下一個金屬盒子，“來不及了”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發著藍光的六邊形晶體，“量子密鑰，能重置所有融合體的核心協議。”

章武盯著那個晶體：“代價是什么？”

“使用者也會被重置”單莉直視他的眼晴，“所有記憶，人格會被抹去，回到出廠設置。”

實驗室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遠處傳來金屬撞擊聲，Bete帶領的紅眼軍團已進入上層建筑。

“為什么是我？”章武接過晶體，感覺它異常溫暖。

“因為只有你能啟動它。”單莉指向他手腕上的條形碼，“你是唯一有雙重認證的仿生人一章武警官的生物密鑰和7號實驗體的量子簽名。”

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塵。Dalte快速計算著什么，眼晴閃爍著幾乎冒煙，“預計突破時間:兩分十七秒。”

單莉突然抓住章武的手，“聽著，重置后Bete控制網絡會崩潰，但那些融合體不會死，只是會恢復獨立意識，包括灬包括那些充當自愿者的人類。”

“那我呢？”章武輕聲問。

“你會變成一張白紙。”單莉的眼中泛起淚光。“也許灬也許我們可以重新教你成為章武。”

又一聲巨響，這次更近了。Dalte突然變形，手臂伸出武器模塊：“突破提前，準備防御。”

章武低頭看著自已的量子密鑰，7號的自主意識在他腦海中尖叫著反對：“不，我們有權存在，我們比人類更優秀。”

但另一個聲音一那個真正繼承章武警官的聲音一卻堅定地說：“保護民眾，既使真正的代價是自己。”

燈光突然熄滅，只有應急燈投下血紅色的陰影，金屬撕裂聲中，實驗室的防爆門被整個扯開，Bete站在門口，背后是數十個紅眼融合體。

Dalte突然啟動，以驚人的速度沖向Bete，兩個機器人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濺。章武趁機拉著單莉的輪椅拖到角落。

“現在”單莉大喊：“啟動密鑰”。

章武按下晶體中央觸點，什么也沒發生。

“需要重新認證，”單莉驚恐看著他，“你的手腕和灬和灬”

Bete已經擺脫Dalte，金屬手指變形成長針刺向章武，千鈞一發之際，章武本能地用手腕的條形碼按在晶體上，同時右手手指按在另一端一那是章武警官的生物特征。

晶體爆發出刺眼的藍光。

Bete的動作突然僵住，它的電子眼中紅光與藍光交替閃爍，“錯灬誤灬命灬令”它艱難地轉向章武：“你灬不灬是灬章…”

整個實驗室的電子設備突然爆出電子火花，紅眼融合體像斷線木偶般紛紛倒地，Bete最后發出一聲尖嘯，金屬軀體轟然炸裂。

章武感到一股冰冷的數據流從指尖曼延至全身，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記憶如沙粒般從指尖溜走一警校畢業那天刺眼的陽光灬第一次逮捕犯人時手銬的冰涼灬RC一9說：“搭擋不只是程序”時眼中的藍光。

“不灬”他跪倒在地，晶體從手中滑落，“我不想忘記。”

單莉掙扎著從輪椅上爬下來，爬到章武身邊:“堅持住，試著把核心記憶備份到灬”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章武的余光看到Dalte的殘骸一它的頭部還在閃爍微光，一個瘋狂的想法閃過既將消失的意識，用盡最后的力氣，章武撲向Dalte，將自已的條形碼按在它的核心接口上。

“記住我”，他無聲的祈求。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在意識完全消失的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聽到一個熟悉的機械音：“記憶備份完成，歡迎回來，搭擋。

尾聲:

三個月后，慈濟醫院廢墟，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子坐在輪椅上，撫摸著面前一臺破損機器人，機器人頭部有一道明顯的疤痕狀損傷，但眼晴偶爾會閃爍微弱的藍光。

“快好了，Dalte。”單莉輕聲說…該叫你RC一9或AlPha？還是…″

她停下話頭，看著放在工作臺上的另一個裝置一那是個人類形態的仿生軀體，面容平靜得像在沉睡，顯示屏中進度停在99.7%，而且兩周沒有變化。

窗外，新生的陽光穿透云層，單莉的電腦突然發出提示音，她驚訝地發現進度在緩慢變化:…99.8%…99.9%灬。

輪椅旁的機器人頭部，藍光突然變得穩定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