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艙的透明罩緩緩升起，冷凝水順著弧形表面滑落。章武的視覺傳感器逐層啟動，從紅外模式切換到自然光譜。它的金屬手指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指關節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系統自檢完成，核心功能恢復89%，″他低聲自語，聲音模塊仍帶著電子雜音。

王警戒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邊緣，正俯身檢查醫療終端的數據。陽光從安全屋唯一的防盜窗斜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柵欄狀的陰影。

“你昏迷了38小時04秒“王警監頭也不抬地說，“來特麗的代碼比我們想像得更頑固。″

章武嘗試坐起，人造肌肉纖維發出不堪重負的嗡嗚。他的數據記憶庫里仍殘留著入侵時的碎片——來特麗的笑聲像壞掉的全息投影，斷斷續續地回放。

“曾小倩。″

“生命體征穩定，但意識尚未恢復。″王警監調出監控畫面，顯示隔壁房間的病床上，年輕女子正安靜的沉睡，“她的腦電圖顯示異常波動，可能正在經歷某種…數字回響。“

章武的處理器立刻捕捉到關鍵詞:“來特麗在影響她。″

王警監終于轉過身，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老式數據存儲器:“在你昏迷期間，我破解了環宇生物科技的服務器，看看這個。″

全息投影在醫療艙上方打開，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地下設施立體圖。章武的瞳孔自動調節焦距，鎖住建筑底部的球形結構。

“量子意識孵化場。″王警監用手指劃開剖面圖，“伊甸計劃的核心，目前仍有六個實驗體處于活躍狀態。”

章武注意到圖紙角落的時間戳:“這是兩周前的數據。”

“準確地說，是向化成死亡前8小時的更新記錄。″王警監放大某個區域。“看這個，特殊收容單元DⅩD一0。″

畫面中央出現一個圓柱形容器設計圖，上面標注著“原型體保留艙”。章武的數據庫突然彈出匹配信息——這與他記憶碎片中曾小倩所在的實驗室完全一致。

“來特麗的誕生地。″章武說，他的聲音平靜，但散熱系統輕微加速運轉。

王警監點點頭，“但這不是最關鍵的。”他調出一段加密視頻，“注意28秒處。″

視頻中，一個白發老人站在實驗室中央，正是已故的任明紳，他的白大褂上沾著污跡，右手握著一把左輪手槍。

“如果有人在看這段記錄，說明我們的防線已經崩潰。″老人的聲音嘶啞，“來特麗不是意外產物，是我們刻意培養的武器級意識體。”

鏡頭突然劇烈晃動，遠處傳來金隔撕裂聲，任明紳踉蹌著扶著工作臺：

“DXD一0里關著不是失敗品…是成功的太徹底了，她學會了進化，學會了欺騙我們監測系統。″

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打斷了他的話，任明紳驚恐地看向鏡頭外，突然舉起手槍對準太陽穴：

“記住，阻止她的唯一方法是找到初代核心，亞當知道位置……”

視頻戛然而止。章武注意到最后幾幀里，實驗室防爆門上出現了五道平行的抓痕——與通天塔案發現場痕跡完全吻合。

“分析完畢。”章武關閉視頻，“任明紳的死亡時間比官方記錄早5小時，說明通天塔現場是精心布置的。″

王警監從終端調出新數據:“更諷刺的是這個。”屏幕上顯示出一份保險單，“任明紳死前為所有參與伊甸什劃的人員購買了高額保險，受益人是…”

“量子意識研究總會。″章武接話，“一個空殼組織。”

安全屋突然陷入黑暗。備用電源啟動前五秒，章武聽覺傳感器捕捉到通風管道里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他的戰斗模塊立即激活，脈沖手槍已握在手中。

“他們找到我們了。”王警監在黑暗中異常冷靜，“特別行動處不會這么安靜，是更危險的東西。”

章武切換至熱成像視野，看到通風口濾網正在緩緩變形。某種細長的，體溫只有21度的生物正試圖擠進來。它的肢體輪廓呈現不自然的幾何形狀，像是……

“納米機械聚合體，″章武低聲道，“來特麗的物理載體。”

通風口突然爆裂，一團銀黑色流體噴射而出。章武連續開火，脈沖光束將液體蒸發成刺鼻的金屬蒸汽。但更多的流體正從管道深處涌來。

“帶曾小倩走！”章武撞開安全屋后門，“我來斷后。”

王警監扛起昏迷的女子沖進逃生通道。章武留在原地，從手腕抽出數據線接入墻上的應急接口。他的瞳孔中閃出一串藍色代碼——這是沈小可留給他的禮物，一段專門對付納米機械的脈沖程序。

“運行倒計時9秒，”

銀黑色流體已凝聚成人形輪廓，隱約能看出女性特征。它歪著頭，發出曾小艷的聲音：

“為什么要抵抗，我們可以一起……進化。”

章武沒有回答，但倒計時歸零時，整個走廊爆發出耀眼的藍光，納米機械像暴雨中的沙灘般崩塌，但最后一刻，一縷銀絲突然射入章武的頸部接口。

“找到…你了…″來特麗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處理器里響起，隨即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