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夜苦思,墨容就在樹下想了一晚。
屋外還下著雪,次日清晨就見到樹下積起一只厚厚雪人。
幾陣敲門聲后,少女從雪堆中醒來,她前去開門。
門外黑衣女子撐著傘,看見她,忽的笑出聲。她叫孟傾言,孟氏執事。
她輕輕拍去墨容頭上的薄雪,看著凍紅的臉蛋,心想肯定是干了傻事。
兩人進屋坐下,墨容就著手泡茶.孟傾言笑道:“昨日我剛回來,就見你和族長奶奶鬧上,又是為了出城?”
墨容選擇充耳不聞。
她便又說道:“幾日前,我送陳師叔回到家鄉,臨走時,他囑托我給你一句話:‘天下大的很,出去看’。”
“難道是先前問先生如何出城,現在有辦法了?”墨容心想,兩眼再度放光,著急問道:“傾言姐,先生還說了什么!”
孟傾言搖搖頭,坦言道:“沒有了。”
墨容嘆了口氣,也習慣了。
她倒上兩杯茶,然后自己悠悠喝了起來。
仔細一看,墨容喝的那口黃不拉幾的茶杯,竟是用瓷做的。這瓷杯上似乎還藏有一幅畫,只是畫功確實難評,常人不用心看只會當作垃圾扔了。
這引得孟傾言注意,問道:“容兒,這丑茶杯哪買的?做工有點新奇啊。”
“不是買的。”她繼續說道“傾言姐還記得城南口老茶店的老掌柜嗎?”
“記得,他老人家挺好的,平日里對誰都和藹和親的,他送你的?”
“是啊。不過老掌柜前幾月就離開了,就是這店還開著,問店里伙計也沒人知道他去哪了。這杯子是老掌柜十幾年前第一次見面送我的。”墨容一飲而盡。
這時墻外傳來一個少年的喊聲:“喂!書呆子,昨天又見你被你奶奶趕出來了!該不會干了壞事被抓了吧。”
墨容朝門外白了一眼,單手御起院里的一顆石頭砸向墻外的少年。
只聽“啊”的一聲,少年當真被砸中。
“這人是誰?”孟傾言問道。
“還能是誰,神農氏的那個二流子,沒事就來我這煩我。”墨容無語道,隨后站起身,走出了屋。
“哦,神農倉?”孟傾言也站起身,跟著出去。
墻頭上,少年捂著半張發青的臉,咬牙切齒道:“呆子你真敢砸啊!”
“剛剛我已經留手了,不然你就要丑上加丑了。”
“你別得意!待會信不信小爺我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墨容白了他一眼,輕蔑道:“巴不得呢,你哪一次找我打架,不是哭著回去找你爹?嗯?怎么今天又皮癢了,欠抽?”
神農倉紅的像只螃蟹,氣的說不清話“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有屁快放,沒事就滾遠點。”墨容毫不留情地罵道。
神農倉握緊拳頭,一腳踏碎腳下的瓦片,隨后冷靜下來,強顏笑道:“哼,書呆子敢不敢再和我打一場!”
“憑啥啊?”
他繼續說道:“要是你贏了,我就把今年份的壓歲錢全部給你;反之,我贏了,從今往后你就要作我的小弟!”
墨容仔細想想,發現賭注還行,就答應下來“行,二流子哪比?”
“城中心,我家門口!”說完他就跳下墻,不知蹤跡。
孟傾言笑道:“原來你倆還有這仇怨。不過這就答應了,會不會有點輕巧了?那小子畢竟是個煉體的,你不用法術能行?”
墨容抬起拳頭說道:“傾言姐,打他我都是用這個的。”
盡管墨容平日里跟著先生讀書,可打架,用最多的還是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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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門外,白衣老頭昨日才被追的滿大街跑,今天又躺在竹椅上呼呼大睡。
門內走出一個俊青年,他蹲下身問道:“鄭爺爺,昨天您說啥了?引得奶奶發這么大火。”
白衣老頭驅手揮了揮,說道:“沒什么,做晚輩的別瞎打聽。”
俊青年笑道:“沒,就好奇。不過您真想教墨容煉體?”
白衣老頭猛地起身,雙眼睜大,道:“東方嘉樂,你小子聽到了還不老實!”
東方嘉樂撓了撓頭,樂呵道:“不就是想親耳聽您承認嘛..鄭爺爺,您會啊?”
“哼!”白發老頭胡子上抖了一抖,閉上眼睛,故弄玄虛。
“鄭爺爺,這是我不對。您要會,不如先指點指點我。”
白發老頭挑了挑眉,斜眼看著他,問道:“哪時候看出來的?”
東方嘉樂恭敬的說道:“也不算是某個時刻,就是日常中注意到的,昨日就是更加確定罷。”
白發老頭撇過臉,輕笑道:“你小子可以,確實是九盛洲年輕輩的劍道天才。不過有什么問題改日再提,去看一場好戲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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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氏那片地也不小,他們也曾是天醫城的第一族。
不過風水輪流轉,幾百年前孟家的突然興起,一時勢壓神農氏,之后孟家公然與神農氏爭奪城主令,敗下場后,神農氏就沒落于街卷中。
雪已經停了,神農倉先行一步,早早在此等待。
等到二人緩緩走來,他從臺階上跳起擺起武式,說道“我是劍修,但今我不欺負你,不用兵器,來吧!”
青衣少女向前一步,雙手抱拳“來”
嘭,少年身后的雪被激起,他以極快的速度沖向對手,一掌為劍發動招式。
武夫,以體入世。通過不斷的淬體同修心一樣達到觸及大道的境界。
對于這個難以戰勝的對手,神農倉不敢分心,哪怕對面是個不用心法的修行者。
換作常人,此時已經倒地了。墨容的眼力,身力絲毫不弱于神農倉,每一下進攻都被她結結實實的擋下。
神農倉不信邪,繼續加快,力度也是一次勝過一次。兩人腳下的雪肉眼可見地融化。
怎么可能?她明明沒了心法,現在只是個普通人,可...,她真的只是個修行者嗎!
雖然墨容也開始顯得疲憊,但神農倉的內心更是憂愁。
這時他想起了家中老一輩的說到過的“妖體”。
這種體質源于半妖,可隨著半妖的落寞,“妖體”自然而然在世間銷聲匿跡。
不過這不意味著此體的消失,少些上古遺存下來的半妖族人重新融入了人族,直至如今。
血脈的稀釋和世人對半妖的看法,使得那些覺醒“妖體”的人也都藏匿于世。
可為什么這類人會出現在天醫城孟氏!?
沒有等神農倉在心中得出答案,少女的拳頭已經呼面而來。
等拳頭砸在臉上,神農倉一個后撤穩住了身形,臉上隱隱約約出現了奇怪的紋路。
“嗯?你臉上的是什么?”墨容好奇的問道。
“四象之一的朱雀紋。”神農倉一抹鼻子,繼續發起進攻。“此紋是武夫晉升第三境——淬體境的象征。”
說完,他氣勢一變,仿佛渾身附有炎火熾熱無比,周遭的雪融化的更快了。
墨容的手臂上也感到灼燒,心想這小子是吃了什么藥,一下這么猛!
神農倉的心中終于有了點起色,有機會!
一拳一拳打在墨容的防御上,她感到吃痛,來不及躲閃。
“機會!”神農倉瞅準時機,準備朝她臉上來下一拳,以報方才那拳之仇。
“墨容小心!”孟傾言一徬喊道。
不料,這拳竟打歪了,正中不中的打在了少女的心頭上。
墨容飛了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神農倉站在原地不好意思的擺手。方才打在那柔軟的肉上,讓他臉上紅成一塊。
還想著要不要拉一把,剛一靠近,心中就生起一道警戒。
墨容緩緩從雪中站起身,那雙赤瞳散出不同的戾氣。
輪到墨容發起攻勢。
按理來說,淬體后肌膚脫舊換新,脫胎換骨,尋常拳頭打不疼。
可墨容的每一下都令他東倒西歪。
“呀!哈!哈!呀!!”少女的瘋魔拳法,打得他沒法還手。
莫名其妙局勢就來到了墨容這邊。
最后神農倉整個人像竹竿樣被撂倒在地,“我,我,我認輸!”
再一睜眼,一只白嫩的拳頭剛好停在臉前。
墨容忽才發覺自己怎得這么兇殘?她拉起神農倉,清淡說道:“我贏了。”
他摸著把腰間的錦繡錢袋猶豫幾分,隨后拋給墨容。“愿賭服輸。我輸了”。
墨容接過袋子,袋口解開,里邊錯落著三種錢幣。
天下有三種貨幣,面額不同,從小到大依次為—銅錢,聚靈錢符,陰陽錢子。
銅錢最普遍。
而聚靈錢符是由一種天然匯聚靈力的樹木制作而成。
至于陰陽錢子,是一枚圓形方孔的錢幣,兩面一深一淺分別有著八個字“陰曹地府”“歸陽人間”。
半許過后,她取出-枚銅幣,又將錢袋扔回,道:“這枚銅幣先放我這,等你何時可以戰勝我了再拿走。”
神農倉看著她,咬牙切齒,憤憤道:“好!你等著!”
“你這丫頭身上果然藏了點別人沒有的,不過你的王八拳屬實是臭到我了。”白發老頭同東方嘉樂站在屋檐上,說罷他從袖中甩出一柄竹劍“吶,不如你學劍好了。”
墨容接過木劍,道:“哥,鄭爺爺!”
“公子,鄭爺爺。”孟傾言行了一禮。
白發老頭笑道:“墨容,爺爺我不裝了。老夫名叫鄭祛頡,體悟境強者,算不上什么‘無敵’但把你教成無敵還是綽綽有余。”
說著他又看向神農倉,“你小子嘛也不錯就是運氣不太好。看在你愿賭服輸的份上。”
他又指向一旁的東方嘉樂,又指了指他“他也是劍修,你可以拜他為師,今后叫他們倆時,順帶教教你。”
墨容問道:“鄭爺爺,奶奶不讓我煉體,這樣會不會...?”
“既然已經決定出來了,那就免不了一頓罵了。”東方嘉樂笑道。
鄭祛頡瞄了瞄身后,一條墨蛟從遠處飛來,他笑道:“還用問,那老太肯定不同意。你不是很想去城外看看嘛,老夫今日就帶你看看這位蕓蕓世間!”
墨容還未反應過來,一只無形之手抓住她和東方嘉樂,沖上云霄。
鄭祛頡一拳打碎了那個“門”,直至身達云端,又是一掌打出一層層云階,使得兩人可站在云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