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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地宮血詔

子時三刻,太廟地宮的青銅門在雪色中泛著幽光。柳明凰的月白裙裾掃過結著薄冰的臺階,檐角驚起的寒鴉撲棱著翅膀,抖落的碎雪恰好砸在秋絡腕間的北斗紋銀鐲上。一滴血珠凝在“天權”星位,將從青銅門縫里滲出的冰霧染成了淡淡的紅色,仿佛是誰在這寂靜的夜里偷偷灑下了一滴血淚。

秋絡低頭,用簪尖輕輕劃過青磚,碎鉆在磚縫的苔蘚間勾勒出北斗勺柄的輪廓,動作輕柔而專注。“第七道裂痕的方位,應該在玄武星宿之下。”她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篤定。柳明凰望著掌中那面纏枝蓮紋銅鏡,鏡鈕處滲出的血絲正順著裂痕緩緩游走,在“玉衡”星位處漸漸凝成鳳凰尾羽的形狀。三日前在冷宮,蛇鱗翻涌之時,鏡中母親的笑靨曾在此處停頓了半息,如今想來,那竟是前朝女帝骨鏡的投影,仿佛時光在鏡中交織,過去與現在在此刻有了微妙的聯系。

地宮的門樞發出一聲千年未啟的呻吟,仿佛沉睡已久的巨獸終于睜開了眼睛。柳明凰忽然按住秋絡的手,目光緊緊盯著銅鏡。就在銅鏡映出門內景象的剎那,她仿佛穿越了時光,看見二十年前的母親——柳夫人鬢間的雀羽簪倒懸如北斗,正將刻刀刺入鏡鈕。而現實中的地宮穹頂,十二面青銅鏡同時射出冷光,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將兩人的身影割裂成無數碎片。在每一片鏡影里,秋絡都戴著不同的首飾:翡翠耳墜在鬢邊搖曳,金累絲瓔珞在頸間閃爍,嵌玉銀梳在發間生輝……唯有腕間的北斗銀鐲始終如一,仿佛是穿越時空的印記,不曾改變。

“娘娘當心!”秋絡的一聲驚呼打破了寂靜。她突然拽著柳明凰撲向左側,就在她們原先站立的地方,青磚轟然塌陷,露出底下狼首冰雕的眼窩。十二枚破碎的翡翠耳墜在冰窟中幽幽發亮,如同一只只沉默的眼睛,注視著這一切。柳明凰的雀羽簪被氣浪掀歪,碎鉆劃破了她的臉頰,鮮血順著臉頰滑落。就在這時,鏡中突然浮現出謝皇后癲狂的笑臉,聲音尖銳而刺耳:“你以為破得了鏡冢七竅?當年璇璣閣主正是死在此處!”

血珠順著簪頭滾入鏡鈕,纏枝蓮紋突然暴長,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藤蔓般纏住了冰雕狼首。柳明凰在震蕩中瞥見冰層下的玄甲——那根本不是鎧甲,而是用前朝將士骨灰燒制的陶片,甲胄縫隙里滲出暗紅的血膏,正是大理寺案卷中記載的“赤髓”,仿佛在訴說著當年的慘烈與悲壯。秋絡的銀鐲與某面骨鏡共振,突然脫腕飛出,正正卡進穹頂第七面銅鏡的裂痕,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

“璇字反紋……”柳明凰喃喃自語,舉起銅鏡,只見秋絡的血在銀鐲上勾出北斗反相。當第七顆血珠滲入“搖光”位時,整座地宮突然倒轉,仿佛天地翻轉,她們跌進了漫天星斗的虛空中。謝皇后當年的聲音在耳畔炸響:“鏡冢真正的鑰匙不是虎符,是雙生魂的血脈相融!”

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撲面而來:永巷的深夜,謝皇后抱著襁褓跪在枯井邊,井底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音微弱而凄涼;柳夫人懸梁那夜,鏡中除了北斗還有另一雙酷似柳明凰的眼睛,仿佛在訴說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三年前靈堂上,崩裂的翡翠耳墜,半枚嵌著“璇”字金箔的殘片滾進了太子靴底,當時的場景如今回想起來,處處都是線索。

“娘娘看腳下!”秋絡的驚呼喚回了柳明凰的神智。她低頭望去,發現所謂的星空竟是地宮底層的水銀河,河中漂著十二具冰棺,每具棺內都躺著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鬢間皆簪著白翎雀羽,仿佛是一個個沉睡的鏡像。最近那具冰棺的琉璃蓋上,赫然刻著“承平三年冬至,雙生鏡魂其一歿于雁門關”,字跡清晰而冰冷,仿佛在揭開一個塵封已久的真相。

銅鏡突然發燙,柳明凰在漣漪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分裂成兩人:一個穿著太子妃朝服,端莊而華貴;一個披著北狄巫女的雪狼裘,神秘而冷冽。當她伸手觸碰水面時,暗處突然射來孔雀翎箭,箭鏃上的黑血與當年金盞案中的毒一模一樣,帶著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秋絡揮鐲格擋的瞬間,銀鐲北斗紋迸發強光,如同一道屏障,擋住了致命的箭矢。柳明凰趁機將銅鏡按進水銀,鏡鈕蓮花驟然盛開,如同一朵綻放的血色花朵,吞沒了孔雀箭的毒液。水銀退潮般向兩側分開,露出底部以血玉砌成的祭壇,壇上并排放著兩個襁褓:一個裹著謝氏私礦的玄鐵紋錦,帶著金屬的冷硬;一個纏著前朝皇族的龍鱗金縷,透著皇族的尊貴。

“原來我們都被困在鏡冢棋局里。”柳明凰撫過冰棺上的刻字,忽然想起《璇璣錄》缺失的那頁——泛黃的邊角曾在她夢中反復出現,上面畫著雙生女嬰各執半面銅鏡,鏡緣裂痕拼成完整的北斗,仿佛早已注定了她們的命運。秋絡拾起祭壇下的羊皮卷,北狄文字混著血跡寫道:“永昌元年,雙生子夜換,謝女為燈,柳女為燭。”字跡斑駁,卻如重錘般砸在她們心頭。

地宮突然劇烈震動,水銀河開始沸騰,熱氣蒸騰,仿佛大地在怒吼。柳明凰扯下半幅龍鱗金縷裹住銅鏡,在蒸騰的毒霧中瞥見出口——那根本不是門,而是謝皇后妝匣里那面纏枝蓮紋銅鏡的放大版,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鏡像,等待著她們的突破。當她把虎符按進鏡鈕時,秋絡腕間銀鐲突然炸裂,北斗紋化作血線纏住兩人手腕,仿佛在進行最后的連接。

“娘娘,要雪崩了!”秋絡指著裂縫中涌入的雪塊喊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驚慌。柳明凰卻望向祭壇后方徐徐升起的石碑,碑文被水銀沖刷得支離破碎,唯有一句完整可辨:“鏡魂雙生者,一榮一枯,一明一晦,晦者飼鏡,榮者破冢。”字跡深刻,仿佛是命運的宣判。

最后一刻,她將染血的雀羽簪插進碑文“晦”字中央,仿佛是在向命運宣戰。地宮穹頂應聲破裂,真正的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了百里外謝氏私礦上騰起的狼煙,那滾滾濃煙仿佛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變革。秋絡癱坐在雪堆里,發現銀鐲碎片正慢慢聚向銅鏡裂痕,而鏡中浮現的北疆地圖上,雁門關的位置赫然標著血紅的“雙生冢”,仿佛在指引著她們前行的方向。

柳明凰握緊半枚虎符,忽然讀懂父親戰死前的眼神——那不是訣別的悲痛,而是窺見天機的狂喜。雪粒撲在鏡面,漸漸凝成鳳凰羽翼的形狀,她終于明白母親為何總說白翎雀南遷是為歸人指路:二十年前被調換的不止是襁褓,還有整個王朝的命運,仿佛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卻又充滿了變數。

遠處傳來號角聲,蒼涼而悠遠。秋絡掙扎著指向狼頭山方向,只見紫焰已化作沖天火鳳,而山脊線上隱約可見玄甲軍的旌旗——卻是倒懸的北斗陣,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宣告。柳明凰將銅鏡收回袖中,任雀羽簪在風雪中獵獵作響,宛如一位無畏的戰士,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烏云時,鏡鈕蓮花里傳出細微的碎裂聲,仿佛某個沉睡千年的詛咒,終于開始瓦解。

雪,還在下。但這一次,落在銅鏡上的雪花,不再是詛咒的印記,而是新生的預兆。柳明凰望著地宮深處漸漸隱去的冰棺,那些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仿佛是鏡魂留下的殘影,訴說著一個又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秋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腕間的銀鐲雖然破碎,卻依然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與銅鏡上的裂痕遙相呼應。

“娘娘,我們接下來該去哪里?”秋絡輕聲問道,目光中帶著一絲堅定。

柳明凰凝視著手中的銅鏡,鏡中倒映著自己略顯蒼白的臉,卻有一絲決然閃過。“去雁門關。”她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那里有我們需要揭開的最后秘密,也是鏡魂真正覺醒的地方。”

話音未落,地宮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仿佛是大地在回應她的決心。柳明凰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地宮出口,月白裙裾在風雪中飛舞,宛如一只即將展翅高飛的鳳凰。秋絡緊隨其后,腕間的銀鐲碎片在風雪中閃爍,仿佛是夜空中的星辰,指引著她們前行的方向。

當她們踏出地宮的那一刻,晨光正好灑在銅鏡上,纏枝蓮紋在陽光下流轉著金輝,七道裂痕仿佛化作了鳳凰的羽翼,在風雪中輕輕顫動。柳明凰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充滿未知和挑戰,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終于明白,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身后有無數先輩的英靈,有秋絡的忠誠陪伴,還有鏡魂的力量與她同在。

雪,漸漸停了。太廟的飛檐在晨光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仿佛是一場浩劫后的寧靜。柳明凰望著遠處的狼頭山,紫焰已經熄滅,只剩下淡淡的青煙在空中飄散。她知道,新的征程即將開始,而她,將帶著鏡魂的使命,繼續前行,直到照破所有的黑暗,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秋絡,”柳明凰忽然轉身,望著身后的地宮,輕聲說道,“鏡魂的秘密,我們已經揭開了一半,但真正的挑戰還在前方。”

秋絡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奴婢明白,娘娘走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我們一定能完成柳夫人和將軍的遺愿,讓鏡魂重見天日。”

柳明凰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欣慰。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秋絡的肩膀,然后轉身走向宮墻,雀羽簪在晨光中閃爍著光芒,仿佛是在向這個古老的王朝宣告,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地宮深處,那具刻著“承平三年冬至,雙生鏡魂其一歿于雁門關”的冰棺,在晨光中漸漸融化,露出里面靜靜躺著的女子,鬢間的雀羽簪與柳明凰的那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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