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湖的老樹林在黃昏時分顯得格外陰森。齊洛關掉摩托車引擎，四周立刻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沒有鳥鳴，沒有風聲，只有遠處湖水輕拍岸邊的聲音。

“就是那里。“程沐陽指向樹林深處隱約可見的四棵古樹，聲音緊繃，“我們的...秘密基地。“

齊洛拉住她的手：“等等，這太明顯了。周明軒故意引你來這里，肯定有準備。“

程沐陽的掌心全是汗，但眼神堅定：“林小雨可能真的有危險。你看那張照片，她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她掙脫齊洛的手，快步走向樹林。齊洛只能跟上，同時悄悄打開手機錄音功能并給林菲發了定位信息。

四棵古樹圍成的空地比程沐陽素描中描繪的更加破敗。野草瘋長，曾經用來當座椅的樹樁已經腐爛。空地中央放著一張折疊醫療床，林小雨被綁在上面，雙眼緊閉，手腕上連著輸液袋。一個便攜式監控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小雨！“程沐陽沖上前，檢查她的脈搏，“還活著...但很微弱。“

齊洛警惕地環顧四周：“周明軒在哪？這明顯是個...“

“歡迎回家，沐陽。“

周明軒的聲音從樹林陰影處傳來。他慢慢走入空地，白大褂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灰光。與辯論會上的儒雅形象不同，此刻的他頭發凌亂，眼鏡后的雙眼布滿血絲，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放開她！“程沐陽擋在林小雨床前，“你的目標是我，別牽連無辜！“

周明軒笑了，那笑聲讓齊洛后背發涼：“無辜？你知道她是誰嗎？“他走近幾步，“林小滿沒告訴你？她姐姐是我最成功的案例之一——記憶重組技術的活體證明。“

齊洛注意到周明軒的用詞——不是“治療“，而是“技術“。這已經超出了醫學范疇，更像是某種實驗。

“你對她做了什么？“程沐陽質問，手指悄悄解開林小雨手腕上的束縛帶。

“只是幫她忘記一些...不愉快的記憶。“周明軒調整著輸液速度，“就像我三年前想對你做的那樣。可惜你逃走了。“

程沐陽的手指僵住了：“三年前...舞臺事故那天...“

“那天你看到了，不是嗎？“周明軒突然激動起來，“在后臺，你看到我調整音響架。所以你才會拒絕我的表白！你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

一陣尖銳的疼痛刺入程沐陽的太陽穴。模糊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舞臺燈光，后臺昏暗的走廊，周明軒蹲在音響架旁的側影...這些碎片像鋒利的玻璃，劃開她記憶深處的封印。

“我...我不記得...“她下意識地否認，但那些畫面越來越清晰。

“你記得！“周明軒怒吼，“藥物只能壓抑記憶，不能徹底消除。現在它們都回來了，對吧？“

齊洛悄悄移動到程沐陽身邊，隨時準備干預。周明軒的精神狀態明顯不穩定，隨時可能爆發。

“為什么？“程沐陽的聲音顫抖著，“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曾經是朋友...“

“朋友？“周明軒冷笑，“我為你寫了那么多歌，為你放棄出國機會，而你...你眼里只有音樂和小滿！那天我向你表白，你甚至沒有當面拒絕，只給了我一封該死的信！“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正是程沐陽三年前寫的那封信，已經被翻看得邊緣起毛。

“你說你需要時間...說你不完整...全是謊言！“周明軒的聲音越來越高，“你只是不愛我，卻又不忍心直接拒絕。這種虛偽的溫柔比直接傷害更可惡！“

程沐陽的頭痛越來越劇烈。記憶的碎片逐漸拼湊成完整的畫面——那天在后臺，她確實看到了周明軒擺弄音響架，但當時并沒有多想。直到收到他的表白信，那些畫面才突然有了可怕的含義。她寫信拒絕，是害怕直接面對可能發生的沖突...

“所以你就策劃了那場事故？“齊洛厲聲質問，試圖轉移周明軒的注意力，“就因為她拒絕了你？“

周明軒轉向齊洛，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你不明白。這不是報復，是救贖！如果當時音響架按計劃倒下，砸中的應該是小滿——沐陽最好的朋友。想象一下那種痛苦和愧疚...然后我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用藥物幫她忘記創傷...“他的聲音變得病態地溫柔，“我們會成為彼此唯一的依靠，一起創造新的記憶...“

程沐陽的胃部一陣翻騰。這個計劃如此扭曲，卻又如此周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這些年總是做同一個噩夢——潛意識里，她一直記得真相，卻被藥物壓抑著無法觸及。

“但你算錯了一點。“齊洛冷靜地說，“倒下的是你自己。“

周明軒的表情瞬間猙獰：“是的！那個該死的支架提前松了！我本該只受輕傷，結果...“他猛地拉起褲腿，露出小腿上猙獰的疤痕，“粉碎性骨折！三個月的痛苦康復！而沐陽...她甚至沒來看我一次！“

林小雨突然在病床上發出一聲呻吟，打斷了周明軒的咆哮。程沐陽趁機完全解開了她的束縛帶，輕聲喚道：“小雨？能聽到我說話嗎？“

周明軒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別碰她！藥物還沒完全起效！“

“什么藥物？“齊洛追問，“又是你父親的實驗性神經毒素？“

周明軒愣了一下，隨即露出詭異的微笑：“你很聰明。是的，新一代記憶調節劑。比給你用的那種更精準，可以定向消除特定記憶。“他驕傲地看著林小雨，“她不會再記得妹妹和我的關系，也不會記得那些'不公正'的指控...“

程沐陽倒吸一口冷氣。周明軒不僅要控制她，還要徹底抹去林小滿的姐姐對她的記憶——這是比任何報復都殘忍的懲罰。

“小滿在哪？“她突然意識到林小滿的失聯可能不是巧合。

周明軒笑而不答，反而舉起平板電腦：“知道為什么選在這里見面嗎？因為這里是開始的地方。“他點開屏幕，播放一段視頻——高中時的程沐陽、林小滿和周明軒在四棵樹下歡笑打鬧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