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指向空間中央，“看那里。“

張宸曦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呼吸幾乎停滯。一艘破舊卻依然龐大的航天飛船停靠在發射平臺上，周圍環繞著忙碌的...機器人？

不，當張宸曦瞇起眼睛仔細看時，他的血液幾乎凝固。那些不是機器人，而是穿著制服的人類白骨！它們穿著機械鎧甲走來走去，檢查儀表，操作控制臺，就像還活著一樣。

“天啊...“張宸曦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墻壁才能站穩。

就在這時，一臺人形機器人突然轉向他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過來，一把抱住了月牙。

“入侵者識別。執行清除程序。“機器人發出冰冷的機械音。

月牙臉色大變，她猛地用手肘擊打機器人的關節處，同時身體一扭，將機器人重重摔在地上。機器人的外殼裂開，一具完整的白骨從里面滑了出來，頭骨上的兩個黑洞仿佛還在盯著他們。

“快走！“月牙抓起張宸曦的手就往飛船方向跑，“它們被編程保護這個地方，會把任何闖入者當作敵人！“

他們躲過幾個白骨“工作人員“，來到飛船的觀察窗前。張宸曦湊近玻璃，差點驚叫出聲——駕駛艙里坐著的也是一具白骨，它的手骨還搭在控制桿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張宸曦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月牙拉著他繼續前進，來到一個標有“中央控制室“的房間。推開門，三具穿著指揮官制服的白骨坐在控制臺前，它們的頭骨微微低垂，仿佛在沉思。

她從一具白骨手上，搶過一只黃金權杖，高興地大叫：“臭小子，過來給下一任剎解教都綱，請安磕頭。”

張宸曦跌跌撞撞地過來，配合她的情緒：“給老佛爺請安，佛爺今兒高興，賞我一個吻，好不好？”

月牙一甩手，沒理他。

這時，控制室的主屏幕上不斷重復顯示著一行字：

【能源儲備：89.7%預計充能完成時間：7天3小時22分鐘】

【任務：支援火星基地狀態：待命】

月牙快步走到主控制臺前，手指在布滿灰塵的鍵盤上飛速躍動，每一個按鍵的敲擊都精準得令人心驚。屏幕上的數據流如瀑布般滾動，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勾勒出她緊繃的輪廓。“這個基地的人工智能仍然在執行一千年前銀河系星戰的命令。“她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機械，但指尖卻微微發抖，“基地內部核能已經耗盡，現在依靠太陽能緩慢充能，每百年才能積累足夠發射一次飛船的能量。“

張宸曦站在她身后，眉頭越皺越緊。他忽然注意到，月牙輸入命令時沒有絲毫猶豫，甚至不需要思考——就像她早已將這些步驟刻進骨髓，就像……她曾經無數次站在這里，執行同樣的操作。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他猛地后退一步，手指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武器，聲音低沉而警惕，“這些指令連剎解教的檔案里都沒有記載。“

月牙的動作頓住了。她的背影僵直了一瞬，隨后緩緩轉過身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眼中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痛苦、掙扎、愧疚，還有一絲近乎絕望的釋然。“因為……“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警報的嗡鳴淹沒，“我是剎解教長老的后代。“

張宸曦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就在這時，整個基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每一個角落，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將兩人的臉映得忽明忽暗。月牙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猛地撲向控制臺，屏幕上跳出一行刺目的文字：

【飛船發射程序已啟動——倒計時30秒】

“糟了！“月牙的聲音幾乎撕裂，“基地AI誤判了指令，它要強行發射飛船！“

張宸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一把推向艙門。“快進去！“月牙的力氣大得驚人，她的眼眶通紅，淚水在眼底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飛船只能承載一人，你必須走！“

“那你呢？！“張宸曦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的聲音嘶啞，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月牙的嘴角扯出一個破碎的微笑。“我會想辦法。“她說謊了。她的眼神騙不了人——那分明是訣別的目光。

艙門在她身后轟然關閉。透過狹窄的觀察窗，張宸曦看到月牙的身影在劇烈的震動中搖晃。她的嘴唇輕輕開合，隔著厚重的金屬，他聽不見她的聲音，卻讀懂了她的口型：

“活下去。“

飛船的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強大的推力將他狠狠按進座椅。在最后的瞬間，月牙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被刺目的白光吞沒。

張宸曦的拳頭砸在艙壁上，指關節滲出血絲。他的喉嚨里滾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像是受傷的野獸。窗外，基地的輪廓迅速遠去，化作黑暗宇宙中的一粒微塵。

——有生之年，他們還能再見嗎？

飛船的自動駕駛系統冰冷地閃爍著，而他的眼前，卻只剩下月牙最后那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