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胡勇、陳巧和李云三個小朋友都聽到石像說的——“小子……別打了……”這句話時,他們立刻就停了下來,但倒也不是聽石像的話,而是被驚訝到了,所以一下都停手了。
因為,這是他們來到這里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聽到人話。
在三人還沒回過神來時,石像兩臂發力,就將兩臂上的陳巧、李云抖落到了草地上,這下他倆回過神來了,急匆匆就又要去猛攻石像的兩臂。
“別打!別打!”石像大聲地喊了兩句,胡勇回頭看向陳巧、李云。
“小胖子也起來!我們都別打了!我不打你們,你們也別打我了!”石像的聲音粗糙厚重。
三個小朋友聽石像這么一說,確實自發停了下來。
就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石像的右臂迅速抬到了左邊,他左右手用力一推,坐他肚子上的胡勇被推飛到了旁邊的草地上。
陳巧連忙沖去救人,李云撿起大劍要攻打石像。
胡勇還沒起身時,石像已翻身趴地上,它兩臂一撐,“呼”的一聲,它整個身體飛了起來,然后兩腿一收,再一伸,“砰!”一聲悶響,它已穩穩當當地站在草地上了。
李云怒吼著大劍就要劈到石像的后背,石像轉身,帶著右臂往后一甩,就將李云的大劍震開了,李云也被大劍拖著要朝左邊草地摔去。
扶起了胡勇的陳巧握緊唐刀朝石像沖鋒,他現在驚覺,剛剛翻身飛身起身的石像,本領深不可測,他們三人剛剛占了上風,運氣成分太多了,現在沖鋒不求打敗它,但求救下李云。
李云還沒摔到草地時,石像已經轉了身,左側正對三人,它的左臂迅速朝前一伸,伸到李云腹前,將即將摔倒的他攔了下來。它還抬起了右手,張開手掌對著朝它沖來的陳巧。
“說了別打!就別打!”石像的眼眶威嚴地朝向陳巧,陳巧見它救下了要摔倒的李云,放慢了腳步,改成了往前走。
石像眼眶的藍光褪去了,如今是一雙炯炯有神、但也略帶渾濁的棕黑色眼眸了。
被石像攔住不摔倒的李云朝陳巧跑去,胡勇也提著狼牙棒來到了陳巧旁邊,他們仨現在一起拿武器對著石像。
“呵呵……好兇猛的三個小孩啊……”石像一邊說,石頭皮膚一邊從他的頭臉褪去。
它一腳踩碎地上的一些碎石,藍光涌出,將它和三人籠罩,石像的胡子和頭發恢復成了老人的白胡子和白發了,因為畏懼石像的武藝而高度緊張的三人稍微冷靜一點了。
石像的兩手也褪去了石頭皮膚,現在它的頭面和手都是人的皮膚了。
“別怕了!我說到做到,不打你們!呵呵……”“石像”說完,朝兩邊看了看那兩把被陳巧和李云攻下、踢開的石頭大劍。
剛剛要連救兩人,承受了巨大壓力的陳巧第一個撐不下去了,他先將兵器垂了下來,然后李云和胡勇也不舉著兵器了。
“你們是誰?從哪來?要到哪去?”如今離得近了,三個小朋友發現“石像”的臉是飽經風霜、堅強剛毅的老爺爺的臉,聽到他嚴肅的聲音時,三人有些畏懼,但它看向三個小朋友的眼神,卻帶著十足的好奇。
陳巧還在喘著大氣,胡勇也不太敢說話,李云挺身而出,“我們是翻了我們小學的一面墻之后,來到這里的,我們要回家!”李云說完,陽光更加猛烈了,“石像”因為刺眼的陽光被迫皺起眉頭看向三人,而它高大的身軀,和剛剛矯健的身手,以及現在的皺眉,又讓孩子們感到害怕。
但李云還是決定說完他想說的話,“那你呢?你是誰?這里是哪兒?”李云聲音顫抖地說完了。
“石像”依舊皺著眉頭,然后“呵”的輕笑,“去到樹邊,再說吧。”它說完,便轉身朝左邊的樹蔭下走去,沒有帶上石頭大劍。
三人和它保持距離地走去,帶上了各自的兵器。
都在樹蔭下了。石像說:“小學,就是書院吧?”
陳巧說:“是。”他繼續警惕地盯著它。
“呵”石像又是輕笑,它望著李云,“小子你,問得好啊……”它頓了頓,“我只記得,我是將軍……”又是停頓,“要在這里,阻擋……”它沉默了。
而三個小朋友聽得一頭霧水。
將軍坐到了一塊大石頭上,只看向草地。三個孩子肩并肩站著,也是無言。
短暫沉默后,陳巧開了口,“老,老將軍。”陳巧剛說完“老將軍”三個字,“石像”便轉頭盯著他看了,但眼神里卻是自豪和欣喜。
陳巧接著說,“你……您說要阻擋,不是要阻擋我們吧?我們只是想回家!”陳巧說完,三個孩子真誠地看著老將軍。
老將軍起身,“你們,不瘋,我不阻擋……”他說完,看向孩子們的眼神帶上了悲憫。
“翻墻而來……西邊亦有無人翻過的,高墻。”老將軍掃了三個孩子一眼。
而聽到了“高墻”兩字的孩子們,心里即時多了一份期待和希望。
老將軍朝他的石頭大劍走去,三個孩子連忙跟上。
老將軍一邊慢走,一邊低沉緩慢地說,“石頭……好東西……壞東西……”
“心想事成……天災人禍……”
老將軍停下了步伐,他不費力氣就輕輕松松地以兩手反握劍柄的方式,撿起了他的兩把石頭大劍,然后他轉頭看向跟著他,仔細認真聆聽他說話的三個孩子。
看見老將軍撿起了大劍的三人,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
老將軍嘲笑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轉頭看向草地上的碎石,“你們切莫……對它入迷!”
三人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然后老將軍和他們朝出口走去。
離出口只剩幾步了,老將軍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兩把大劍插入了草地里,接著轉身朝三人走去。
他朝陳巧、李云和胡勇走去時,他們沒有后退,也不害怕了。
老將軍此刻慈祥地看著他們,然后右手搭到陳巧的左臂上,左手搭到李云的右臂上,他握著兩人的手臂,后退著將他倆朝出口帶去,他說:“刀劍把式,還差力道!”
只兩步,他倆就要走進那狹長的出口小路了,老將軍放開了手,穿過他倆,走到他倆身后,然后轉身,將他倆推進了小路里。
老將軍隔在陳巧、李云和胡勇的中間,胡勇一下子以為老將軍準備不讓他離開。
老將軍轉身看向胡勇,胡勇的臂膀被老將軍兩手扶著。
他笑著說,“你!拳腳功夫,用眼、動腦,看準、想好!”
被老將軍攔下的那一瞬間心驚膽戰的胡勇,聽完老將軍的話后,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
然后老將軍也將胡勇推進狹小的出口小路了。
老將軍慈愛又有些自豪還帶著幾分懷念地看向他們三個,右手往前一揮,“去吧!”
三個孩子點了點頭,他們都看到,老將軍的手掌已經是石頭皮膚了。
見三個孩子還沒離開,老將軍又是一聲輕笑,然后轉身,抬起右手,手掌一收,草地里的如意碎石升起,聚成了一陣風。
這陣散發著藍色光芒的如意碎石風,往老將軍的身上飛去。
他沒有回頭,只往那兩把插在地上的石頭大劍走去。
他厚重的聲音又傳來了,“快走!”他不容置疑地命令,然后大聲地說:“回家!”
一陣耀眼的藍光讓三個孩子都閉上了眼,再睜開眼時,老將軍就佇立在小路的路口處,和他的兩柄石頭大劍,把守著這條小小的,必經的出口之路。
三人轉身,陳巧、李云在前,胡勇在后,他們朝前走,這條小路和他們走進草地的小路一樣,狹窄、細長,兩旁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樹和灌木,然后經過了一個朝右轉的轉角后,眼前的道路又變得寬闊了。
他們沿著路繼續朝西出發,按如意石的指引到西邊去,也許就是到老將軍口中的那面高墻,翻過高墻,或許他們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