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老宅的書房彌漫著三十年普洱的陳香，西門一一站在父親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鳳紋玉璜。窗外暴雨如注，雨點砸在仿古青瓦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腳步聲。
“解釋一下這個。“西門父將一疊照片摔在桌上，畫面中是西門一一和聞人柏暅在圣十字酒店走廊的擁吻，像素清晰得能數(shù)清兩人的睫毛。
西門一一眼皮都沒抬一下：“我以為您早就派人跟蹤我了。“
“胡鬧！“西門父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叮當作響，“聞人家是什么背景？黑道！手上沾著多少條人命？你身為西門家的繼承人——“
“母親當年是怎么死的？“西門一一突然打斷他，聲音比窗外的雨還冷。
西門父的表情瞬間凝固。他轉身走向落地窗，背對著女兒：“車禍。你知道的。“
“剎車線被人剪斷的車禍？“西門一一向前一步，“兇手找到了嗎？“
“事情沒那么簡單。“西門父的聲音突然蒼老了十歲，“一一，有些秘密最好永遠埋葬。離聞人柏暅遠點，這是為你好。“
西門一一冷笑一聲，從包里掏出手機，調出那張在酒店發(fā)現(xiàn)的照片：“那這個呢？您和聞人叔叔當年不是好朋友嗎？中間被剪掉的人是誰？我母親？“
西門父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西門一一從未見過的恐懼。他伸手要搶手機，西門一一敏捷地后退一步：“我要查清真相，不管您隱瞞了什么。“
“你會后悔的。“西門父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這種平靜比怒吼更可怕，“現(xiàn)在回你房間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門。“
西門一一知道這是軟禁的開端。她不動聲色地點頭，轉身走向門口，卻在手指碰到門把時突然開口：“父親，您還記得我十二歲那年，您教我的第一課是什么嗎？“
西門父皺眉：“什么？“
“永遠準備Plan B。“西門一一猛地拉開門——門外站著全副武裝的家族保鏢，而走廊盡頭，她的弟弟西門遹琛正舉著一把車鑰匙沖她眨眼。
接下來的六十秒混亂得像場動作電影。西門遹琛按下手中的干擾器，整棟宅子的警報系統(tǒng)瞬間失靈；西門一一從大腿綁帶抽出電擊棒，放倒了最近的保鏢；而最令人驚訝的是，原本應該守在宅外的陳鋒突然倒戈，為西門一一擋住了追兵。
“陳叔你——“西門一一驚訝地看著這位跟了父親二十年的安保主管。
陳鋒將一個U盤塞進她手里：“你母親對我有恩。這里是她當年留下的資料，小心使用。“
西門一一來不及多問，跟著弟弟狂奔向車庫。暴雨中，西門遹琛的金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前，卻掩不住眼中的興奮：“姐，我偷了老頭的賓利！“
“你瘋了？那車有定位！“
“所以才要開它啊！“西門遹琛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聲東擊西懂不懂？“
西門一一瞬間明白了弟弟的計劃。她跳進駕駛座，在引擎轟鳴聲中大喊：“聞人柏暅知道嗎？“
西門遹琛系好安全帶，神秘兮兮地晃了晃手機：“你猜是誰黑進了咱家安保系統(tǒng)？“
賓利如離弦之箭沖出車庫，立刻觸發(fā)了宅邸的警報系統(tǒng)。西門一一透過后視鏡看到至少五輛車追了上來，但她早有準備——車子拐上高速后，她猛地按下方向盤下的隱藏按鈕，后備箱自動打開，數(shù)十個金屬球滾落路面。
“磁力干擾釘！“西門遹琛吹了聲口哨，“姐你太酷了！“
追兵的車輪接連爆胎，但西門一一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喘息。她將車開到預定的廢棄工廠，那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灰色大眾——她的Plan C。
“給。“西門遹琛從背包里掏出一個信封，“我的壓歲錢，大概二十萬現(xiàn)金。還有這個，“他猶豫了一下，取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槍，“去年我生日時老頭送的，現(xiàn)在物歸原主。“
西門一一緊緊抱住弟弟：“你不跟我走？“
“總得有人善后。“西門遹琛故作輕松地笑笑，但眼神已經(jīng)不像個十六歲少年，“再說，我可是老頭的心頭肉，頂多關幾天禁閉。“他頓了頓，“姐...如果那些傳言是真的...如果聞人柏暅真的是...“
“是什么？“
西門遹琛搖搖頭：“自己看U盤吧。小心點，老頭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分別前，西門一一突然拽住弟弟的衣領：“遹琛，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金發(fā)少年沉默片刻，從手機里調出一張照片——那是年輕的西門母親抱著兩個嬰兒的合影，背景是新加坡中央醫(yī)院。
“因為...“西門遹琛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有些錯誤必須被糾正。“
西門一一還來不及追問，弟弟已經(jīng)轉身沖進雨幕中。她顫抖著打開U盤里的文件，第一份就是母親的手寫日記掃描件：
「1999年3月15日。汶爾今天帶來了她的雙胞胎兒子，多么可愛的兩個孩子啊。可惜其中一個注定要背負沉重的命運。西門堅持要執(zhí)行那個瘋狂的計劃，我阻止不了，只能偷偷調換...上帝原諒我。」
文檔突然被來電打斷，是聞人柏暅的號碼。西門一一剛接通，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打斗聲和聞人柏暅急促的呼吸：“一一，別回公寓！我父親的人——“
一聲巨響，通話中斷。
西門一一立刻發(fā)動車子，同時撥通另一個號碼——這是她和聞人柏暅約定的緊急聯(lián)絡人，一個叫“老貓“的地下情報販子。
“小鬼被自己人圍了，“老貓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聞人老大發(fā)了黑道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現(xiàn)在全城的兄弟都在找他。“
“位置。“
“城東廢棄化工廠。但丫頭，你去了就是送死——“
西門一一已經(jīng)掛斷電話，猛打方向盤。雨越下越大，擋風玻璃上的水幕幾乎遮住了全部視線，但她依然將油門踩到底。腦海中不斷回放那些零碎的線索——玉璜、游艇、雙胞胎、被調換的孩子...一個可怕的猜想正在成形，但她現(xiàn)在沒時間細想。
化工廠外圍停著七八輛黑色SUV，每輛車邊都站著持械的黑衣人。西門一一將車藏在半公里外的樹林里，從后備箱取出一個黑色長包——那是她常年備著的應急裝備。
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流進衣領，冰冷的觸感讓她更加清醒。她借著夜色的掩護潛到工廠側墻，用激光切割器在鐵皮上開了一個小口。透過縫隙，她看到聞人柏暅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嘴角流血，襯衫被撕破大半，露出胸膛上猙獰的鞭痕。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與聞人柏暅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聞人幫現(xiàn)任當家聞人烈。他手中把玩著一把軍刀，刀尖正抵在聞人柏暅的喉結上。
“最后問一次，“聞人烈的聲音冷得像冰，“西門家的丫頭對你說了什么？她知道了多少？“
聞人柏暅抬起頭，露出一個帶血的微笑：“父親，您這么緊張，是在害怕什么？“
軍刀劃破皮膚，一道血線順著聞人柏暅的脖頸流下。西門一一的心跳幾乎停止，她迅速組裝好狙擊槍，瞄準鏡對準了聞人烈的手腕。
“二十年前的事不該被翻出來，“聞人烈俯身在兒子耳邊說了什么，聞人柏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現(xiàn)在，為了聞人家族的未來，你必須——“
槍聲響起。
聞人烈手中的軍刀應聲而飛。工廠內瞬間大亂，保鏢們四處尋找槍手。西門一一趁機扔出三顆煙霧彈，然后戴上熱成像眼鏡沖了進去。
“三點鐘方向兩個，六點鐘方向一個...“她默念著敵人的位置，手中的消音手槍精準點射。煙霧中，她像一只靈巧的黑貓，悄無聲息地接近聞人柏暅。
“寶寶，別怕。“她割斷繩索，輕聲在他耳邊說。
聞人柏暅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
“回家再解釋。“西門一一扶起他，卻發(fā)現(xiàn)他右腿受了傷，無法快速移動。
聞人烈的聲音穿透煙霧：“西門家的丫頭？好，很好！今天就把你們一起解決！“
子彈擦著西門一一的發(fā)梢飛過，她咬牙將聞人柏暅推到一根水泥柱后，自己則翻滾到另一側。形勢危急，保鏢們已經(jīng)縮小包圍圈。就在這時，工廠外突然傳來警笛聲，緊接著是擴音器的喊話：“里面的人聽著，你們被包圍了！“
聞人烈咒罵一聲，打了個手勢，黑幫分子迅速從秘密通道撤離。西門一一趁機拖著聞人柏暅向反方向逃跑，卻在出口處撞上了一個人——
“陳叔？“西門一一驚訝地看著本該在西門的陳鋒，“警察是你叫來的？“
陳鋒點頭，幫她把聞人柏暅扶上車：“快走，警力只能拖住他們半小時。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安全屋。“他遞給西門一一一個新手機，“里面只有一個號碼，需要幫助時打這個。“
安全屋位于近郊一棟普通公寓樓內，陳設簡單但應有盡有。西門一一小心翼翼地為聞人柏暅清理傷口，每聽到他隱忍的抽氣聲，心臟就像被針扎了一下。
“傻不傻…“她聲音發(fā)顫，“為什么不跑？“
聞人柏暅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跑了我怎么聽父親親口承認...我們可能是...“
“雙胞胎。“西門一一接過話，從包里掏出U盤，“母親日記里提到你母親當年生的是雙胞胎，但被調換了。我猜...我們可能是...“
“不可能。“聞人柏暅斬釘截鐵地說，從脖子上扯下那條龍紋玉璜，“我查過DNA，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西門一一松了口氣，卻又陷入新的困惑：“那被調換的孩子是誰？“
聞人柏暅沉默片刻，突然說：“遹琛。“
“什么？“
“你弟弟...他的生日和我是同一天。而且...“聞人柏暅調出手機里的一張老照片，“你看這是誰？“
照片上是年輕的聞人烈抱著一個金發(fā)嬰兒，背景同樣是新加坡中央醫(yī)院。嬰兒手腕上的腳環(huán)隱約可見“西門“二字。
西門一一腦中閃過弟弟今天的反常舉動，還有那張兩個嬰兒的合影。一切突然有了可怕的合理性——為什么父親對遹琛格外寬容，為什么聞人烈會對親生兒子下狠手...
“所以他們要殺我們滅口，“她喃喃道，“因為一旦真相曝光，兩個家族的面子和權力結構都會崩塌。“
聞人柏暅突然將她拉進懷里，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一一，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放手。血緣也好，仇恨也罷，我只要你。“
雨聲漸歇，黎明的微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西門一一蜷縮在聞人柏暅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寧。
“寶寶，“她輕聲喚這個新得的昵稱，“我們逃吧。離開BJ，離開這些骯臟的秘密。“
聞人柏暅吻了吻她的發(fā)頂：“好。但在那之前...“他從鞋底的暗格里取出一枚芯片，“這是我父親保險箱里的東西。里面有我們要的全部答案。“
西門一一將芯片插入筆記本，屏幕上立刻彈出一段視頻文件。點擊播放后，聞人烈和西門父同時出現(xiàn)在畫面中，看起來比現(xiàn)在年輕二十歲，站在那艘名為“鳳凰號“的游艇甲板上。
「協(xié)議達成，」年輕的西門父說，「玥的孩子歸我，烈的孩子歸你。從今往后，我們兩家的恩怨一筆勾銷。」
「記住，」聞人烈補充，「永遠不要讓兩個孩子知道真相。尤其是那個女孩，她才是真正的——」
視頻突然中斷，最后幾幀閃過一個襁褓中的女嬰，胸前別著一張寫有“聞人一一“的名牌。
西門一一和聞人柏暅面面相覷，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以...“西門一一聲音顫抖，“我才是聞人家的孩子？遹琛是你父親的兒子？而我們...“
聞人柏暅突然扣住她的后腦，狠狠吻住她的唇。這個吻帶著血腥味和決絕的力度，像是要把所有不安和恐懼都驅散。
“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他在她唇間低語，“你只是我的西門一一。“
窗外，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兩人相擁的身影在墻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兩個傷痕累累卻依然倔強挺立的戰(zhàn)士。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西門遹琛正站在父親書房里，手中捧著一個打開的保險箱，里面靜靜躺著兩份出生證明和一把老式左輪手槍。
“游戲才剛剛開始，“金發(fā)少年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輕聲說，“親愛的姐姐...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