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的問候與扯淡后，會議正式開始。

由云琦的頂頭上司，特勤部的凱部長主持，親自講PPT，監察部也派了骨干前來參會，署長的秘書則在旁聽記錄。

凱部長是一頭壯碩的黑皮牛妖，就外形的兇悍程度，按理說應該出現在監獄，而非警備署里。

身為妖精，能在警備署做到部長一級已經是極限了，想再往上，最需要的不是能力，而是得到康氏的信任。

現在的壁壘妖精，絕大多數都是當年人妖大戰時改換門庭的偽軍后代，再加上廢土部族素來是革陣的中流砥柱，所以康氏很難完全相信他們。

在天生的debuff下，能成為警備署第二大部門的頭頭，足以證明凱部長的肌肉只長在身上，腦子好用得很。

在花了一個小時，把具體行動方案、參與人員以及現場總指揮云琦的任務闡述明白后，凱部長做了總結性發言，以消弭警備署里對這次行動的最后一些質疑。

“我知道，署里很多人覺得，我們一年前盯上的這個公羊焅，是可以用來放長線釣大魚的寶貝，說不準就能釣出灼流部族的重要人物，不該這么早就下手，用來作為報復行動的目標。”

“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凡事不該永遠用商人思維去考量，這個虧了那個賺了，只在乎看得到的利益。”

“這次行動最重要的，是既向革陣反賊，也向整個壁壘展示我們的態度！都被人用暗殺手段欺負到腦袋上了，哪怕付出商人眼中‘虧損’的代價，也要把場子找回來！”

“若只是找些不痛不癢的小魚苗收拾，只會讓別人覺得我們不夠強硬，引起各大家族對我們能力的擔憂，讓革陣反賊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更加猖狂！”

“而事實上，他們現在已經夠猖狂了，比如‘銜尾蛇’計劃，大伙應該都知道了吧？”

一聽凱部長提起這個計劃，在場眾人無不神色嚴峻地點頭。

所謂銜尾蛇計劃，是不久前監察部在打擊潛伏于壁壘內部的革陣情報組織時，從尚未來得及銷毀的文件中獲知的計劃。

目前，他們只知道計劃的名字，以及該計劃下的一些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行動。

這些行動讓人摸不著頭腦，看上去仿佛就像是隨機在壁壘內搞破壞一樣，破壞效果往往還十分有限。

比如搶走一輛卡車，通過放走司機讓他去報案，使警備署知道這是革陣干的，然后再用那輛卡車去撞死一個有些名氣，但實質上無關緊要的報社編輯。

該編輯以擅長寫歌功頌德的文章著稱，處事圓滑，按理說不該招惹到包括革陣在內的任何人才對。

許許多多類似的行動都是銜尾蛇計劃的一部分，這就讓人無法理解，該計劃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有人懷疑，針對云琦的暗殺也是計劃一部分……

“都敢搞這種近乎浪費資源的計劃，足以見得，我們給革陣施加的壓力遠遠不夠。還望各位在往后的工作中繼續努力，爭取早日把革陣安插的所有情報人員全部拔出！”

凱部長說完，重重地一拍桌子，緊接著會議室內便響起熱烈的掌聲。

云琦心不在焉地鼓掌，已經開始yy這次行動圓滿完成之后，該怎么迎接職業生涯新階段了。

她一直很想進步。

不到十歲時，她父母就通過“學校表現越好，娛樂時間越多”的機制教會了她，越進步、越自由。

等到長大后，進步到了警備署精英探員、強大靈能者的她，也就自由到了可以跟家里對著干，家里還得給她仕途提供幫助的地步。

而這種對著干不會永遠持續下去。

為了不再年輕、遇到瓶頸后能繼續進步，她以前抱著終究要找門當戶對的少爺湊一塊，利用夫家勢力的想法，只是這本身就是對自由的一種犧牲。

到而今，感覺前方一片坦途的她愈發膨脹，覺得似乎可以不用做出犧牲了。

如果只靠自己就可以足夠進步，那她將迎來的無疑是徹底的自由，完全不用在意什么夫家娘家。

包養某個倔脾氣小白臉一輩子，也不過是隨隨便便的事……

“噗嗤。”

想象著美好未來，云琦沒忍住笑出了聲。

然后，安靜的會議室和眾人異樣的目光，使得她輕咳幾聲，正襟危坐。

“部長說的對。此次行動我等必全力以赴，馬到成功。”

直視著凱部長那帶有一絲懷疑的偌大牛眼，云琦連忙保證。

散會后，她給聶辰發了條短信，主要內容是說她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最近很忙不能去找他，讓他別急。

結尾是個顏文字，“(′?ω?)?(._.`)”。

對此，正半躺在床的聶辰回復了禮貌的問候，以及“(づ￣3￣)づ╭～”。

然后他把手機一扔，繼續和身旁摟著他胳膊的雨離一起看電視，看困了睡覺。

失憶貓貓有點呆，不記仇，沒幾個小時便好像已經忘記，聶辰一定要把她送走的事了……

.

轉眼，兩天后。

帝國紀元276年4月24日，周六下午一點。

聶辰載著雨離，開車來到了分銷商的住所，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兩小時。

這是一座位于小湖泊旁邊的老別墅，外形灰樸樸的，周邊全是未開發的荒地，生活著實有些不便，一般只有喜歡安靜的富有老人會選擇住在這種地方。

小湖泊由較低的地勢和涌出的地下水形成，是天羅壁壘的備用水源之一，周邊有大片濕地，密集的蘆葦叢讓聶辰總覺得里面藏了不少人，得一把火燒掉。

似乎是為即將到來的客人做準備，老別墅的院子敞開著，聶辰直接將車停了進去，然后按動門鈴。

雨離跟在聶辰的側后方，緊張地攥住他的衣角。

她今天出來，沒穿云琦那些傷風敗俗的衣服，因為聶辰在酒店里找了服務人員代購，買了些普普通通的女式長褲外套給她，褲子后頭還裁了個洞，放尾巴出來透氣。

此刻即將面對可能的家人，她卻并沒有感到欣喜。

尤其開車過來時，一路看著老別墅，她只感到有點熟悉，但并沒有什么溫馨可言……

“咯吱。”

老舊的房門打開，一對毛色和雨離差不多的貓妖老夫婦現身，面帶和藹的微笑，像是要迎接聶辰。

由于雨離站的位置偏后、偏側，被聶辰剛好擋住，他們沒能通過門上貓眼看到她具體長什么樣子，些許輪廓只能說明是個女孩。

而當房門開啟，老夫婦頓時愣住了。

短暫的驚詫后，他們一臉慶幸、激動地向雨離擁抱過去。

不知所措的雨離，只能干笑著和他們抱在一起。

聶辰注視著這仿佛一家三口團圓的一幕，松口氣之余，又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呢……

他仔細回憶幾秒鐘之前，雙方剛剛相見的那一刻，突然間猛地意識到了什么。

是的，眼神。

老夫婦看向雨離的眼神中，不是普通的驚訝，也暗藏著一絲驚恐。

驚恐只在最開始的一瞬浮現，很快就被他們掩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