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骸骨荒原

白硯是被凍醒的。不是醫院空調那種干燥的冷，而是像有千萬根冰針扎進骨髓的刺痛。他猛地睜開眼，消毒水的氣味還卡在喉嚨里，可眼前根本不是醫院的白墻。

灰白色的沙塵在帳篷外呼嘯，拍打篷布的聲音活像有人在用骨頭敲門。帳篷角落里，一個獨眼男人正用腿骨磨刀，火星子濺到他那顆泛著藍光的骨制義眼里。

“喲，睡美人醒了？“男人頭也不抬，腰間七把骨刀隨著動作叮當響，“莫青，拾骨人第三隊的。你昏迷三天了。“

白硯下意識去摸右手腕——那里本該戴著醫院ID手環，卻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硬塊。低頭一看，差點喊出聲。他的皮膚正在骨化，指關節泛著珍珠白的光澤，像是戴了半截骨質手套。

“別亂碰！“莫青突然竄過來抓住他的手腕，“骨化程度27%，再摸就等著整只手報廢吧?！?

他扔來個皮水囊，里頭的液體聞著像鐵銹泡薄荷茶。白硯剛咽下一口，眼前突然蹦出幾行半透明文字：

【莫青，拾骨人第三小隊隊長】

【骨齡：89年】

【危險等級：暫時友善】

“操，你眼睛變色了。“莫青的義眼突然縮成一個小點，“果然是純血骨語者...“

帳篷外突然響起刺耳的骨哨聲。莫青臉色一變，抄起骨刀就往外沖。白硯跟出去一看，腿肚子直接轉筋了。

天地間翻滾著灰白的沙暴，可那根本不是沙子——是無數碎骨渣在狂風里跳舞。遠處三座骨架搭的瞭望塔正在“生長“，新冒出來的骨刺像春筍似的往外躥。塔頂上掛的旗子更絕，全是用脊椎骨編的，風一吹就跟蜈蚣似的扭來扭去。

“歡迎來到骸骨荒原?！澳喟岩患瞧放衽脑谒乜?，“不想被食骨鴉啄成篩子就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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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中央燃著堆詭異的火。藍綠色的火苗舔著一座脊椎骨堆成的小塔，噼啪爆響的聲音聽著像有人在嚼脆骨。十幾個拾骨人圍坐著，有人用顱骨喝酒，還有個姑娘把指骨串成項鏈往脖子上掛。

“三百年前，第一批骨語者手賤打開了'最初之墓'?！澳嚓劰钱敳窕?，“結果死人的骨頭全瘋了，見風就長?！?

骨粉簌簌落進火堆，炸出幾點火星子。白硯突然發現右手掌心多了個發燙的印記——是個微型迷宮，紋路正隨著火光忽明忽暗。

“摸到骨頭時能看見啥？“莫青冷不丁問。

“記憶碎片?！鞍壮幎⒅约汗腔闹讣?，“但跟打了馬賽克似的...“

咔嚓！莫青突然掰斷手里的脛骨。

白硯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經站在漫天箭雨里。骨塔頂上，一個和他長得八分像的青年抱著嬰兒。箭矢穿透青年胸膛的瞬間，那個嬰兒突然抬頭——沒有瞳孔的眼睛，和莫青的義眼一模一樣。

“那是我爹臨死前的記憶?！澳嗟穆曇魪暮苓h的地方飄來，“你們骨語者最招人恨的，就是逼著我們看最疼的回憶?！?

整個營地突然安靜得嚇人。白硯抬頭，發現所有拾骨人都瞪著他，有個臉上帶爪印的少年已經抄起了骨矛，矛尖正對著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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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白硯在物資帳篷翻出個黑鐵匣子。匣子上的凹槽跟他掌心印記嚴絲合縫。當他按下第七塊骨片時，匣子里傳來“咔嗒“一聲，像是有什么齒輪咬住了。

掀開蓋子，里頭躺著塊骨制懷表。

表鏈是用某種小動物的脊椎骨串的，摸上去還會微微蠕動。白硯剛碰到表蓋，懷表突然彈開——沒有指針，只有紅、白、黑三顆骨珠在表盤上逆向轉圈。

更瘆人的是，他聽見自己在手術室說的話：“都出去。病人需要隔離處理?！暗@次聲音里帶著非人的回聲，像是從地底傳來的。

翻到表盤背面，刻著一行小字：

**“當骨珠重合時，你將看見真正的迷宮之主“**

帳篷外突然炸開尖叫。白硯沖出去，看見遠方的骨沙暴里冒出一座頭骨堆成的巨塔。塔身上萬張頜骨同時開合，發出的私語聲像漲潮的海浪。

“記憶回廊！“莫青吹響骨笛，“抄家伙！“

白硯低頭看懷表，最慢的紅色骨珠突然發瘋似的加速。當三顆珠子第一次重合時，他右手突然滲出珍珠白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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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卡住了。

飄散的骨粉定在半空，篝火苗子凝固成藍色冰晶。白硯驚恐地發現，整個營地的拾骨人都成了雕塑，連莫青揮到一半的骨刀都靜止了。

懷表發出“嘎吱“怪響，像是生銹的齒輪在打架。

三顆骨珠重合的剎那，白硯被強行拽進某個記憶片段——燃燒的圖書館里，渾身骨化的自己正把懷表塞給現實世界的醫院院長。

“記住，“骨化的自己嗓音沙啞，“迷宮會吃掉所有骨語者，除非...“

畫面突然中斷。

白硯跪在地上干嘔，發現掌心的迷宮紋路多出一條岔道。再抬頭時，莫青的骨刀已經抵住他喉結。

“你他媽為什么能在靜止的時間里動？“莫青的義眼閃得跟警報燈似的。

遠處，骨塔傳來嬰兒哭嚎般的聲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