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nèi)氣氛凝滯如冰。

Y單手掌控方向盤，另一只手隨意搭在窗沿。

他側(cè)臉線條冷硬，暗金色眼眸映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躁動。

余清歌抱臂靠在副駕，視線投向窗外，刻意忽略身旁那道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空氣中彌漫著Y身上清冽又危險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古木沉香。

這味道讓她心煩意亂，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纏繞。

“你就這么討厭我？” Y的聲音低沉，打破沉默。

余清歌轉(zhuǎn)過頭，對上那雙深邃的暗金色眸子。“我討厭的是你的自以為是，你的不請自來。”

她語氣平靜，眼神卻冰冷刺骨。“還有，你霸占著季宴修的身體。”

Y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jié)泛白。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他太弱，不配擁有這具身體，更不配擁有你。”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余清歌毫不退讓。

“季宴修雖然怕鬼，但他至少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意識和情感。不像你，只是個來路不明的意識體。”

“來路不明？” Y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具諷刺意味的詞。

他猛地踩下剎車，車子在路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摩擦音。

慣性讓余清歌身體前傾，她蹙眉穩(wěn)住身形。

Y轉(zhuǎn)過身，整個身體面向她，強(qiáng)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

“再說一遍。”他聲音冰冷，暗金色眼底風(fēng)暴凝聚。

余清歌毫不畏懼地迎視他。“我說，你只是個竊據(jù)他人身體的意識，一個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的…”

她的話未說完，Y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qiáng)勢和偏執(zhí)的感覺。

“住口。”他低吼，眸中的暗金色劇烈波動。

“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他的指尖冰涼，觸感激起余清歌一陣戰(zhàn)栗。

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處，暗金色正在與某種更清澈的光芒激烈交戰(zhàn)。

“季宴修！”余清歌心頭一動，試探著喊出這個名字。

Y的身體猛地一震，捏著她下巴的手指瞬間松開。他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雙手抱住了頭，發(fā)出壓抑的低吟。

那雙眸子里的暗金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又頑固地涌回，反復(fù)拉鋸。

車內(nèi)的壓迫感時強(qiáng)時弱，變得極不穩(wěn)定。

“滾出去…從我的身體里滾出去…”斷斷續(xù)續(xù)的，屬于季宴修的，帶著驚恐和抗拒的聲音響起。

余清歌屏住呼吸，鬼瞳開啟，緊緊盯著他周身能量的變化。

那層霸道的暗金色能量場正在劇烈波動、收縮。屬于季宴修的純粹陽氣，如同被壓抑許久的火山，開始噴發(fā)。

“啊！”一聲壓抑至極的嘶吼。

季宴修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里，暗金色徹底褪去，恢復(fù)了原本清澈的黑色。

只是此刻，那黑色瞳孔中充滿了驚恐、茫然，還有劇烈掙扎后的疲憊與痛苦。

他大口喘息著，額頭上布滿冷汗，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地掃過四周，最后落在余清歌臉上。

“余…清歌？”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不確定。

是季宴修，他回來了。

余清歌心頭微松，但隨即又升起警惕。

“你感覺怎么樣？”她小心翼翼地問。

季宴修茫然地?fù)u搖頭，抬手揉著刺痛的太陽穴。

“我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個很可怕的家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身體瑟縮了一下，眼中恐懼更甚。

“他又出來了？還對你…”季宴修的臉頰瞬間漲紅，后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斷斷續(xù)續(xù)記得一些片段，Y用他的身體，對余清歌做了些什么。

那些霸道的宣言，那些親昵的舉動…

季宴修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先別想那些。”余清歌打斷他，語氣盡量放緩和。“我們現(xiàn)在要去城西一處老宅，找一樣?xùn)|西。”

她簡單解釋了《青囊書》和華佗殘魂的事情。

季宴修聽得一愣一愣的，顯然還沒完全從混亂中恢復(fù)過來。

“找書？”他重復(fù)道，眼神依舊有些渙散。

“嗯。”余清歌點頭，“你還能開車嗎？或者我來？”

季宴修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他重新握住方向盤，指尖卻微微顫抖。“我可以。”他努力集中精神，重新啟動車子。

但余清歌能感覺到，他體內(nèi)屬于Y的那股力量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是暫時沉睡過去的野獸，被暫時壓制，卻依舊盤踞在身體深處。

季宴修的臉色時而蒼白，時而浮現(xiàn)一絲不正常的暗紅。

他緊抿著唇，似乎在極力對抗著什么。

余清歌默默觀察著，心頭沉重。

Y的存在，對季宴修而言，無疑是一顆定時炸彈。

車子駛?cè)氤俏鳎車木跋笾饾u荒涼。高樓大廈被低矮破舊的平房取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

根據(jù)華佗殘魂的指引，他們最終在一處荒廢的宅院前停下。

朱漆大門斑駁脫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質(zhì)。門上貼著早已褪色的封條，蛛網(wǎng)密布。高高的圍墻爬滿了枯藤，墻頭雜草叢生。

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院內(nèi)彌漫出來，即使是白天，也讓人脊背發(fā)涼。

“就是這里了。”余清歌下車，抬頭打量著這座老宅。

季宴修跟著下車，剛靠近大門，臉色就又白了幾分。

他下意識地后退半步，眼神驚懼。“這里，好重的陰氣。”他天生陰陽眼，對這種氣息格外敏感。

更何況，他此刻狀態(tài)不穩(wěn)，身體里的Y似乎也被這陰氣引動，蠢蠢欲動。

季宴修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w內(nèi)那股冰冷霸道的力量又開始沖撞。

“呃…”他悶哼一聲，捂住了胸口。

余清歌立刻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扶住他。“你怎么樣？”他的手冰得嚇人。

季宴修搖搖頭，強(qiáng)撐著：“沒事。”他看向余清歌，眼中帶著一絲乞求。“清歌，我感覺他又快出來了…”

“我控制不住…”

余清歌心頭一緊，怎么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她扶著季宴修，看向那扇緊閉的破敗大門。前面很可能危機(jī)四伏。

而她身邊，隨時可能切換成敵人的“隊友”，讓她處境更加艱難。

微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老宅深處，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前路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