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嗚~~”

血繭漸漸化作靈犀虛影，昂首一聲稚嫩的咆哮。

也就在這一刻。

蘇白念渾身一震，氣血逆流，與照入身軀的白光交織，體表頓時蒸騰一縷淡淡的血霧。渾身氣血竟在一下凝練了許多。

一股旺盛的活力自體內涌出。

他福臨心至，當即起身打起盤龍樁。一股股氣血流轉、逆轉，在夜明珠光芒的照耀下，飛速提純、精煉。

僅僅片刻。

腹中便傳來饑餓感。

蘇白念轉身端起早已準備好的吃食，仰頭一頓朵頤，而后繼續練功。隨著一聲聲靈犀鳴叫，氣血飛速凝練。

心臟的血肉似開始一點點質變。

夜色漫漫。

大雨早已停歇。

少年在刻苦地徹夜修行。

另一邊。

龍鳴寧家，昭云閣。

寧昭云在修行。

似她這個層次的修行者，日常所需睡眠時間已是極少，也幾乎很少做夢。只不過年關仍在修行，可見勤奮之心。

一層皎潔的琉璃寶光，將室內照得仿若白晝，照得女子面容圣潔無比。

閣樓一角。

小慕虞盤膝而坐，雙眸緊閉。

她也在修行。

或者說修行與做夢在同時進行。

其實自三天前起，她便從自家小姐那求來了一門修行功法——琉璃照心訣。乃是寧昭云修行之初的奠基功法。

比起那些凡間需要打熬體魄的功法，不知高深了多少倍。

記得當時寧昭云將功法傳授給她時曾說，琉璃照心訣并不是適合每一個人。若是不成，只能轉而修行普通功法。

但這門功法似乎十分適合她修行。

因為她有一個秘密。

每當沉入最深層的入定，一段段前世的記憶便會清晰涌入腦海，以一種奇妙的方式提升著她的修為。

此為‘照見紅塵，琉璃練心’。

特別是得到心焦木紅塵魚之后，那些記憶更清晰了。每日都有許多新的記憶覺醒、融合，心中那人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小慕虞無比渴望知道，‘他們’前世的故事。究竟是浪漫幸福，還是哀怨纏綿……

這也成為了她修行的動力之一。

夜很深。

每個人都在努力。

在現有的基礎上，晉升著一世的命格。

——

帝歷·十方——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正月初一。

蘇白念自睡夢中醒來，緩緩睜開眼睛。

眼中滿是欣喜。

經過一夜的修行，他渾身氣血在夜明珠的輔助下竟凝練了三成。氣血少了三成，體魄的力量卻增強了三成。

已然超越一千五百斤，正式踏入氣血第三階段的門檻——朱血沸騰，內蘊筋骨！

“從今天開始，我也算市井江湖中的一名小高手了！只要不遇到雷音境……便是遇到了，在夜色中也能全身而退。”

‘啪啦啪啦~~’外頭傳來陣陣鞭炮聲。

正月初一，一元復始。

所有人都在忙著歡度新春，與親朋共聚。

蘇白念先是給養母上了一炷香，而后給自己煮了一碗線面。

此面名曰‘福壽’，寓意添福增壽。

尋常都是家里最長壽的老人親自下鍋，給小輩們一人分上一碗。他在侯府孤零零一人，卻是已好多年沒有吃過。

“真香。”

一碗福壽面下肚，蘇白念渾身透著一股暖意，似比吃了齒鳙魚湯還滿足。

片刻后。

少年收拾好碗筷，坐在清晨的小院中雕刻。同時細細思索黃龍木雕最后一步的雕刻計劃。

夜明珠的加持下，無數靈感接踵而至，腦子似比過去更加清明。

“念哥哥！”

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

蘇白念抬頭。

頓見一名少女提籃而來，她面容精致，雙腿極長，一身淺藍色廣袖流仙裙，活潑靈動的氣質似從骨子里散發而來。

一只小狗般的白玉獅子穿著紅襖，歡快跑在她身后。

見到來人。

蘇白念默默低頭，繼續雕刻。

“念哥哥，你吃過福壽面了嗎？這是太夫人早上親自做的，小粥特意多要了一碗，給——”蘇白粥取出竹籃里的食盒，熱情道。

“我吃過了。”

蘇白念語氣平淡，似不太想理會對方。

“哎呀，早知道我早些送來了。”

蘇白粥懊惱了一下。

在蘇白念身旁蹲下，托腮看著他的側臉：“念哥哥，你昨夜去哪里了啊？小粥給你送來了吃食，等了你好久都不見你回來。”

蘇白念動作一頓，淡淡地道：“以后沒事不要來我的院子。”

“我……我知道了。”

少女笑顏一滯，委屈抿起了嘴。

念哥哥似乎不喜歡她。

是因為太久沒見生疏了嗎？還是因為……自己惹他討厭了？

“我還有點事。”

蘇白念忽然起身。

這位修為深不可測的仙人高徒一直賴在身邊，他渾身都不自在，只得借口離開。

然而少女卻似賴定了他。

哪怕他從后門走出侯府，依舊攥著裙角，可憐巴巴跟在身后。

看得一眾護衛面面相覷。

想攔。

卻又不敢攔。

“快去通知夫人！”

……

“缽缽雞咯！”

“新鮮的紅糖糕，吃了新年紅紅火火，財源廣進！”

“兩位，買魚嗎？看看我這送子鯉魚，買回去定能助您與這位姑娘早生貴子……”

街道上熱鬧非凡，一派新年氣象。

蘇白粥似第一次來到這市井中，目光好奇地四處打量。直到兩人被一個賣魚的老人攔住，頓時被說得羞紅了臉。

“不用了。”

蘇白念嘴角一抽。

賣魚給他？

他還想在街上賣魚呢！雖然此魚非彼魚。

“不過昨夜之后，確實不適合在街頭繼續拋頭露面了。殺了那么多人，還需暫時避一避風險。”

正想著。

忽聽一旁的食攤上有人提醒：“老丈，你可悠著點，今日可不興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不吉利？”

老人一聽頓時急了：“老頭子我就賣個魚，你竟說我不吉利！”

這可是正月初一。

哪個嘴里不是‘吉祥’‘如意’？那人竟如此咒他，實在是不開眼！

蘇白念莞爾一笑。

繼續游街，試圖甩掉身后的少女。

卻聽身后的食客笑道：“昨夜之前，這當然是吉利話。今日初一，那可就未必了。”

“哦？此話怎講？”

“嘿~~這事還未傳開，我便先與你講講，免得觸了某些人的霉頭。”那食客似有意顯擺，大聲說著：

“就在昨夜，西岸灘涂發生了一件大案！”

蘇白念腳步一頓，側耳傾聽。

“何事能稱大案？”老人頓時好奇道。

周圍的人也被那食客吸引，紛紛朝這看來。

“這一切，源于一枚夜明珠。”

那食客話音剛落，人群便響起一陣驚呼。

那食客一頓，又道：“而且是一顆至少，兩百年份的夜明珠！”

人群再度驚呼。

“此異寶在除夕現世，自是有人特意來尋。”

食客一拍桌子，目光炯炯掃過眾人。

“是誰？”老人問。

“一位蓑衣客。”食客答：“那蓑衣客夜半至深灘，掘地一丈，引得異寶。又連殺八人，震懾群雄。堪稱豪杰也！”

人群又一陣驚呼。

兩百年以上的夜明珠，八條性命，確實是一樁大事！

“便在這時，金衣槍客趙縵英趕來。”

那食客好似一位說書先生，語氣抑揚頓挫，娓娓道來：“霎時刀光槍影，電閃雷鳴，二人斗作一團，兇險萬分。”

“忽見泥坑升起一寶，光華漫天。蓑衣客佯裝不敵，身形飛退。金衣槍客踏雨而至，一槍穿透雨幕。”

“卻見一輪刀光如旭日東升，擦過長槍火星四溢。槍客頓止原地，眉心落下一點赤紅，卻是多了道奪命的刀疤。”

“戰畢。”

“那蓑衣客采珠入懷，飄然而去。旁人問及，不得英雄名諱，便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