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也會頭疼腦熱、傷風感冒,國家也是一樣,說不定哪里就有天災,只要好好應對就是了。”
張濟聽皇帝沒提罷免三公的事,表情緩和了許多。
“還好,九原城的百姓大多在河陰營建新城,商戶也在河陰經商,否則傷亡難以計量。”
劉宏放下茶杯,正色道:“朕也想了一件事,九原山崩,原因是護林不當,這不是一件小事。”
“陛下的意思是?”張濟問道。
劉宏吩咐道:“你回去擬個法令,所有縣城周圍樹木,由官府統一監管,林木要做到收支平衡,此事納入官員考核晉升。
“另外,由司空府負責,贖買各處荒地,建設官營林場,種植柳、楊等易成長樹木,為城鎮供應柴火。”
張濟皺眉道:“官府賣柴,此舉是否與民爭利。”
劉宏輕輕咳了咳。
“與民爭利,常常是豪族阻止官府參與經營的理由。
“其實與其說與民爭利,不如說與豪族爭利。
“大宗商品,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掌握的。
“不是說官營柴火,賣柴的市井小民就沒活路了,零售還得靠他們。
“官府針對的是上游,占據林場,壟斷柴火價格者。
“朕答應你,一旦這件事辦成了,有了收入,優先撥付給你們司空府的營建項目。”
張濟沒有說話。
劉宏伸出五根手指,笑道:“朕答應你,五年,五年內不會罷免你的司空之職。”
這算是說到張濟心坎里了,要不然費心費力做事,萬一被免了,還不是給他人做嫁衣。
張濟立即頷首道:“臣想辦法,臣想辦法。”
張濟告辭離去,劉宏坐在案幾后,便琢磨起來,如何更加了解鮮卑。
于是決定命孫乾擺宴席,請鮮卑斥候吃飯。
……
宴席擺好,就在一處圍場中央,一只羊在中間炙烤,桌案圍成一圈。
這種布置宴席的方式,接近鮮卑人。
皇帝坐在中間位置,張濟、皇甫嵩、崔鈞依次而坐,再往后是參戰的禁軍將領。
這次宴會,算是慶功宴。
當然,還有別的用意。
全羊烤好,侍從分肉,撤去烤架。
眾人目光落在皇帝對面,一張空置的桌子上。
“陛下要請誰赴宴?”
“不知道啊。”
正當眾人疑惑時,一個穿著華麗鮮卑服飾的人,被劉備押了上來,就坐在皇帝對面。
眾文武面露疑惑。
劉宏介紹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步度根的部下,游隼。”
被稱為“游隼”的,就是皇帝對面那鮮卑人。
聞言,眾文武更加疑惑了,皇帝為什么要宴請步度根的部下呢?
游隼自己也疑惑,我只是一個怕死的斥候,漢人官員為什么要宴請我嘞?
劉備在游隼身后提醒道:“鮮卑人,還不快拜見陛下。”
你不說是陛下,我還以為對面是你哥哥。
游隼看了看劉備,又看了看皇帝,皇帝今日沒有戴面具,只是一個俊美無儔的青年。
“他……皇帝?”游隼小聲問道。
劉備在身后推了一下游隼。
游隼還是機靈的,立即手捂胸口。
“在下,鮮卑人游隼,拜見大漢皇帝陛下。”
劉宏笑道:“你以后稱臣就行了。”
我……我是外邦人。
鮮卑以前是大漢附屬,檀石槐時三路伐漢,大敗漢桓帝的邊軍,從此獨立。
現在的鮮卑,是不對大漢稱臣的。
皇甫嵩小聲提醒道:“陛下,鮮卑人不對大漢稱臣。”
劉宏笑著說道:“游隼不一樣,要不是他通風報信,咱們不可能對鮮卑人合圍。”
乃公人否?
游隼心里滿是牢騷,心忖大漢皇帝怎么這么損呢?
我的父母妻子都在鮮卑呢,這事傳出去,他們還活不活?
眾人得知游隼是自己人,一起拱手夸贊,游隼只能趕緊回禮。
“坐!”劉宏命令道。
游隼坐下,笑容十分尷尬。
劉宏對眾將道:“對于鮮卑投漢之人,朕要大力獎賞,這就封游隼為都亭侯,食邑五百戶,昭告天下。”
“唉!”
禁軍將領一起嘆息。
不過說實話,這一仗禁軍打得真不怎么樣,要不是五原山崩,根本不可能速勝。
聽聞游隼封侯,雖然有人唉聲嘆氣,但也沒人說什么?
游隼自顧自倒了一杯酒,敬皇帝陛下……
這杯酒也算是給家人送別了。
劉宏對眾人道:“諸位有所不知,游隼的父母妻子,還在鮮卑領地,我決定,用鮮卑俘虜換回他們。”
“啊?”
游隼的眼睛里立即有了光彩,二話不說,連干三杯酒。
“好!”
劉宏大笑道。
皇甫嵩問道:“泄歸泥如何處置?”
劉宏道:“派使者告知步度根,讓他來領人,贖金為十萬只羊。”
此時,漢軍和鮮卑全面開戰。
這次不是朝廷集中兵力進攻,而是通知延邊九郡,根據各自情況,攻打鮮卑人。
鮮卑對漢軍有情報優勢,朝廷集中兵力進攻,會被他們針對,這種全面亂打,反而會讓他們找不到重點。
鮮卑人口加起來,還不如漢朝一個大郡人口多,全面開戰之下,鮮卑人并沒有絕對優勢。
如遼西公孫氏這些軍事豪族,本就反對和鮮卑議和,他們的戰力并不差,足以創傷鮮卑。
這一戰,要打得鮮卑支離破碎。
……
彈汗山,鮮卑王庭。
琉璃吊燈照亮營帳。
各部鮮卑首領爭吵不休,步度根坐在主位,表情無奈。
苴羅侯指責扶羅韓道:“和漢朝的貿易,你們各部都是同意的,為何扶羅韓部擅自劫掠大漢?”
扶羅韓道:“我要問的是,步度根大人為何向漢朝通風報信,害我孩兒。”
步度根冷聲道:“我沒有。”
“可你帳下斥候游隼,被大漢封了都亭侯。”
“那是他背叛鮮卑。”
“這話我也得信。”
軻比能起身,笑瞇瞇道:“你們兄弟倆不要吵了,我說句公道話,扶羅韓這次是你錯了,你自行削去一萬部眾,交給步度根,這事就過去了。”
扶羅韓瞪大眼睛,道:“憑什么?你一點也不公道。”
日律推演道:“你們還是不要吵了,現在泄歸泥被漢人抓了,步度根大人好歹是泄歸泥的叔叔,總不能不救吧?”
步度根擺手道:“可別和我沾親帶故,他擅自出兵,把我當叔叔了嗎?”
“我領兵去救!”扶羅韓道。
素利提醒道:“現在漢軍四處出擊,需要兵馬抵御,你扶羅韓兵馬最多,不能擅自行動。”
“你敢管我?”扶羅韓怒道。
步度根擺手道:“諸位都不要勸了,我這個哥哥,總歸和眾人不一條心,他要救就讓他去救。”
扶羅韓冷哼一聲,叫上親衛離開。
此時,一個傳信兵走進營帳。
“報,步度根大人,漢人派來使者,說他們擒拿了泄歸泥大人,讓你去領人,贖金是十萬頭羊,要是你想領兵搶奪,就把泄歸泥大人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