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球雖然執法不避親貴,但其手段并不光彩,其陰養死士,以刺殺排除異己,實在不足稱道。”
河陰,禁軍營地。
營帳中燈火搖曳。
王吉提起來陽球,心中很是不滿。
這一點劉宏很清楚。
陽球就是這樣,很會揣摩自己的意思,往往自己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該殺誰了。
當然刀子快了,使著順手,也容易傷人傷己。
就比如蔡邕。
熹平六年戰敗后,蔡邕跟魔怔了一樣,總是勸自己裁撤邊軍,放棄塞北。
劉宏于是把蔡邕流放到了九原,讓他看看鮮卑如何劫掠大漢,漢民如何亟待庇護。
陽球倒好,多次派刺客前去刺殺蔡邕。
改年大赦,劉宏趕緊給蔡邕免了罪,就這樣,蔡邕還是嚇得躲在江南不敢回來。
“你也不用抱怨太多,朕不是聽你抱怨的,酷吏很少能善終,這是規律,你也并非不知道。”
“是。”
王吉頷首:“若是怕死,罪臣當年也不會殺人如麻,陛下還能記得罪臣這只鷹犬,罪臣已經很滿足了。”
說朕把你看作鷹犬,你又何嘗不是想借朕的勢,完成你自己的道,整肅勛貴,只是順帶手罷了。
酷吏往往有精神問題,其思維世界,非常人可以想象。
“你做官也危險,等這件事過去了,你辭去主簿,好好過活吧。”
“諾。”
王吉道:“其實我早已打算離開五原郡,搬去漠北,徹底消失在朝野視線內。
“但九原一來有山崩之險,二來有鮮卑劫掠之憂,我還不知如何解決,故而未去。”
鮮卑劫掠和九原山崩,劉宏感覺可以兩難自解。
“鮮卑何時劫掠?”
“我有細作,已經探查到,鮮卑扶羅韓部和九原本地豪強協作,意欲劫掠九原,具體時間,應該不遠了。”
劉宏點頭道:“行吧,明日我在河陰開一處市集,讓人假扮商人采購貨物,再吸引一批商戶到河陰來,其余的人我也顧不上了。”
……
次日,河陰城。
一邊是熱火朝天的工地,一邊是正在搭建的市集,整個黃河南岸喧鬧不止。
劉宏帶著青銅面具,在市集巡視,手背上是一個皮護腕,上面停著一只蒼鷹。
劉宏在宮里建設過市集,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市集也是建設得像模像樣。
不過一晚忙碌,沒時間寵幸剛到手的鷹奴,著實讓人惋惜。
今晚,會有三百禁軍秘密來到河陰,扮演客商。
因為要維護市集秩序,九原城的守軍也會被調到河陰,讓九原空虛。
另一邊,劉宏準備了大量船只,準備隨時搭建浮橋渡河,包圍劫掠九原的鮮卑人。
此外,劉宏還向上郡、云中郡、雁門郡、定襄郡發出調令,命四郡太守集結兵馬,等待朝廷調用。
一切準備好,只等魚兒上鉤。
巡查完市集,劉宏來到市集旁的吏員押房歇息。
鷹奴接過蒼鷹,放在架子上,用鐵鏈鎖好。
看著鷹奴凹凸有致的身材,劉宏喉頭輕輕吞咽了一下,隨后端端正正坐好。
鷹奴安放好蒼鷹,過來奉茶。
劉宏又伸出手指,挑逗人家。
“官長,忙碌一夜,辛苦了。”
劉宏搓了搓手:“不辛苦,不辛苦,我已經很久沒有審案子了,想想明日要審案子,就很高興。”
劉宏之前在宮里建市集,最大的愛好就是處理商業糾紛。
自己就坐在堂上,聽原告、被告說明情況,自己居中調解,實在調解不成,便依法宣判。
這讓劉宏深居皇宮之中,也能感受到市井百態。
當然這和真正的市井沒法比。
后來百官上奏,認為皇帝在宮中建立市集,行為輕佻,建議停止,這事也就停了。
其實包括宮人、宦官在內,大家玩得挺開心的,也不知道礙著大臣們什么事。
鷹奴道:“官長是主管市集的嗎?”
“算是吧。”
劉宏道:“我之前管的市集很大,這個算小的。”
“有多大。”
“很大。”
鷹奴眨巴了一下眼睛,面露疑惑,估摸是在腦子里描繪一個很大的市集。
忽然,鷹奴“啊”了一聲,原因是腰肢被劉宏環住了。
鷹奴的腰,比以瘦為美的漢地女子粗壯許多,但相比胸臀,收束了不少,身材比例是極好的。
“坐近一些,我又不會吃了你。”
“現在是白天,奴怕有人說官長。”
“沒人敢說我。”
青銅面具露著口鼻,劉宏將鷹奴攬在懷里,親了一口。
自己本來就是百官口中“荒淫無道”的昏君,看見喜歡的女子,親密一下怎么了?
“丞官。”
忽然,一人闖進押房,正是張飛。
張飛看見眼前場景,眼睛一瞪,趕緊背過身去。
劉宏急忙坐正身子,鷹奴也正襟而坐。
“什么事?說?”
張飛朗聲道:“崔府君找丞官議事。”
“我這就去。”
張飛聽到皇帝回話,一溜煙跑出去了。
劉宏喊道:“下次進門記得喊一聲‘報’。”
“諾!”
劉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往鷹奴身上一拍,蕩起一片漣漪。
“等我!”
說完,劉宏出門而去。
……
“陛下!”
受皇帝召集,營帳里站滿了禁軍將領,領頭的是皇甫嵩,見了皇帝,一起長揖。
“免禮!”
劉宏環視一圈,來到主位站好。
之所以要站著,是因為整個中軍帳,擺著一張大地圖,所有將領都圍著地圖站立。
攻打鮮卑這件事,雖然是劉宏臨時起意,但皇甫嵩卻十分認真。
皇甫嵩拿著一根細棍,指著地圖,介紹了幾個鮮卑部落的駐地,為攻打哪個鮮卑部落,給出建議。
“檀石槐死后,各鮮卑部落因聯盟瓦解呈分散狀態,主要分為東部素利等、中部軻比能、步度根等及西部禿發等三大集團。
“駐扎在五原郡附近的,有步度根部的幾個部落,其中日律推演部、宴荔游部靠近漢地。
“臣建議,選日律推演部、宴荔游部其中之一,調集重兵忽然發難,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劉宏搖了搖頭:“朕不是賊寇,打鮮卑得講個名正言順。”
皇甫嵩深吸一口氣,似在壓制心中不滿:“陛下,什么是名正言順?”
劉宏朗聲道:“名正言順,就是鮮卑不主動劫掠,就相安無事,鮮卑主動劫掠,叫他有來無回。”
皇甫嵩暗暗嘆了一口氣,心忖此乃小兒之見,我還是高看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