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市隱驚瀾

竹篩漏下的晨光在青磚上織成金網時，婉清正對鏡將最后一縷鬢發抿進珍珠壓鬢里。銅鏡映出窗外陌生街巷——這是他們遷居云錦鎮的第七日，四鄰八舍尚不識陸家朱門深淺。

婉清提前就跟周嬤嬤打好招呼不用準備早餐了，今天去趕個早集，早飯直接在鎮上解決，正好嘗一嘗小鎮的特色吃食。

大門徐徐打開之時，恰碰到對門的張婆子。

“小娘子這么早去哪里呀？”

婉清深知生意人和氣生財的道理，笑著回答：“我們去街上采買些物品?！?

“小娘子生的真是俊俏啊，似仙女下凡。”

婉清回道：“張婆說笑了，初來乍到，以后少不了麻煩左鄰右舍的?！?

張婆想打聽虛實：“請問娘子家官人做何生意的??？”

周嬤嬤答：“綢緞生意?！?

“店鋪在什么地方??？”

婉清頓時語塞，來了這么久，還不知道鋪子的地點。

周嬤嬤率先一步回答：“就在街上后半段巷子里。”

然后便拉著婉清加快步伐離開了。并跟婉清開解道：“這些老婆子就是愛議論別人家是非，不便全盤告知?！?

因為沒吃早飯，婉清肚子已經小聲提醒了。也就沒有多想，附和一聲，便跟著走了。

西市早集蒸騰著新蒸米糕的霧氣。婉清因不喜擁擠，也怕人群中吃相不雅，便選了一家位置比較偏僻、客人較少的攤位前坐下。

誰知剛坐下片刻，店家還沒上齊吃食，攤位就人滿為患了，店家喜出望外，加了些備用的桌椅板凳才勉強坐下，小小的地方已經擠得水泄不通了。大家紛紛被婉清的盛世容顏吸引而來，男子目光齊聚好奇是哪里來的美人，女子則交頭接耳談論其穿著打扮，爭相效仿。

婉清纖纖玉指剛拿起熱騰騰的米糕，還沒入口，便被這些熱辣的眼神盯得好不自在，有記憶之后便很少出門，所以還不太適應這場面，隨便應付幾口便匆匆離開。

店家知道是婉清吸引的客流，也是個知感恩的，便給免了單，更多的是想著婉清能常來，那他家的店鋪不日便賺的盆滿缽滿了。

婉清經過的其他家店鋪也希望這個云錦鎮頂流能夠光顧，紛紛熱情招呼，并送出招牌禮品或給打個折扣。

胭脂鋪掌柜娘子看得失了神，螺子黛滾落柜臺猶不自知。婉清慌忙壓低帷帽，卻聽身后傳來瓦甕碎裂聲——兩個扛米袋的腳夫撞作一團，眼神仍粘在她腰間搖曳的翡翠禁步上。

婉清實在坑不住這場面，便偷偷戴上面罩，走入了賣蔬果種苗的小巷，避人耳目，果然清凈了不少。

照計劃買了幾株掛著晨露的茄子、南瓜、胡瓜苗，分別買了兩顆桃子、梨子、杏子、葡萄樹苗。

才買完成，準備回家，卻聽見喵喵的叫聲，循聲看去，竟是淡褐色豹貓。貓咪大概有三五個月的年紀，有一雙棕色的大眼睛，對著婉清叫個不停，像是老友相見。

猜想是誰家的丟的貓，周嬤嬤便大聲叫喚：“誰家的貓丟了？”喊了幾聲無人應。

婉清本沒有養貓的打算，便徑直前行，誰知貓咪一直跟隨。便覺是緣分，看它獨自在外怪可憐的，便抱著一起回家。想著日后見到貓主子便還回去，先替他看護幾天也無妨。

“小娘子眼生得很吶。這般玉手理當撫琴，怎能沾泥？”說這話的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公子，但穿著考究，袴褶套裝，漆紗籠冠。再看竟有些面熟，原來這公子恰是早餐攤對桌坐下的，一路竟跟到了這里。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廝。

這潑皮一邊戲謔，一邊還想動手動腳。

婉清一時驚慌失措，誰知在這緊要關頭，豹貓一生怒叫，撲向那男子，鋒利的牙齒咬住男子臉頰，貓爪深深陷入男子臉龐，男子被撲倒在地，幾個小廝快速上前，幫忙把豹貓從男子臉上拿開。

在他們亂成一團之際，周嬤嬤和彩虹快速拉著婉清躲了起來。婉清剛開始是拒絕的，怕豹貓遇到危險，但力度不足以掙脫她們兩人，只能躲在暗處見機行事。

只見豹貓在被男子追逐之時迅速爬到附近一棵大樹上，嗖一聲就不見了影蹤。

男子捂著血肉模糊的臉頰自顧不暇，趕緊離開就醫了。

婉清待他們離開之后便走到樹下，豹貓立刻從樹上跑下來，跳到她懷里。婉清對貓咪的救命之為感動不已，檢查了一下沒有受傷，便匆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