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猛地湊近姜炎，幾乎要貼到對方臉上，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這位大哥，你……你是修士嗎？”

姜炎側眸看他，唇角微揚，笑意淺淡卻帶著幾分玩味。

他輕輕點了點頭，語氣隨意：

“嗯，算是吧。”

里昂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臉頰因興奮而泛紅。

他一把抓住姜炎的手臂，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像是生怕對方會憑空消失一般：

“那……那您能收我為徒嗎？我想跟您修煉道法，真正的道法！”

姜炎眉梢微挑，目光在里昂臉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

“你不是自己就會降鬼嗎？還會折那種……”

他頓了頓，比劃雙手。

“能讓人飛天的紙帽子，這么厲害的本事，還需要拜我為師？”

里昂聞言，立刻搖頭，眼底的光芒稍稍黯淡了幾分。

他松開手，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指尖，低聲道：

“我……我其實沒什么真本事，就是膽子比常人大一點，遇上那些小鬼還能應付，可稍微厲害點的……”

他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一絲無奈和自嘲，

“就完全不行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至于那種能飛天的帽子，其實是我從一本書上學來的，照著折了很久才成功，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本事。”

姜炎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微微一滯，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他稍稍傾身，聲音低沉而清晰：

“書？能讓我看看嗎？”

里昂點點頭，隨即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泛黃的古籍。

書頁邊緣已經磨損得有些毛糙，封面上用褪色的墨跡寫著幾個模糊的字。

他雙手捧著書，遞到姜炎面前，眼中帶著幾分期待和忐忑：

“就是這本……不過有些地方我看不太懂，只能照著圖折。”

姜炎聞言，眉梢微挑，伸手接過那本古籍。

當他的目光落在封面上時，瞳孔驟然一縮。

《千機變》！

三個古樸的大字蒼勁有力，墨色雖已黯淡，卻仍透著一股凌厲的鋒芒。

姜炎的指尖微微一頓，隨即翻開書頁。

趁著姜炎看書的功夫，里昂繼續解說道：

“這本書，是我小時候從一個乞丐手上買來的。”

“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時間，才學會折書中的其中一種道具——就是那種會飛的帽子。”

姜炎應付式的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翻看著古籍。

書本的紙張早已泛黃，觸感脆弱而干燥，仿佛稍一用力便會碎裂。

然而，書中的內容卻讓他呼吸一滯——

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工整排列，間或穿插著精細的圖案，線條流暢而精準，每一筆都透著匠心獨運的玄妙。

他的目光迅速掃過那些文字和圖示，心跳漸漸加快。

“這是……”

書中記載的，竟是公輸家族先祖，公輸仇親手撰寫的機關術要義！

內容包羅萬象，從精巧的機括構造到龐大的機關獸設計，無一不精，無一不妙。

而那頂能讓人飛天的紙帽，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類小玩意罷了。

再往后翻，姜炎的指尖微微發顫——

機關蛇，鱗片栩栩如生，關節處暗藏殺機，一旦啟動，可絞殺千軍；

機關鳥，雙翼舒展，羽翼之下暗藏利刃，振翅間便能撕裂長空；

更有一尊尊龐大的機關戰傀，力可拔山，迅如雷霆，若是全力催動，甚至能撼動一方天地！

姜炎的呼吸漸漸急促，眼底燃起熾熱的光芒。

這哪里是一本書？這分明是一座無盡的寶藏！

機關術的玄奧絲毫不遜于煉丹、煉器這類傳統修仙技藝，甚至在某些方面猶有過之。

若能參透其中奧妙……

他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臉上卻浮現出難以抑制的激動之色。

姜炎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一攏，那本泛黃的《千機變》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袖中。

他的神情依舊淡然，眉宇間看不出絲毫波瀾，而后將目光看向身前的里昂。

“我可以傳你道法。”

里昂聞言，雙眼驟然亮起。

他幾乎是本能地膝蓋一彎，就要重重跪下去。

然而，他的膝蓋還未觸地，姜炎便已伸手阻止，讓其重新站了起來。

里昂一怔，抬頭看向姜炎，眼中滿是困惑。

“不必如此。”

姜炎淡淡道，

“我宗門有規矩，不得隨意收徒。”

里昂心頭一緊，生怕對方反悔，連忙道：

“那……那您的意思是……”

姜炎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的說道：

“別著急，我會先傳你基礎的吐納法。”

“若你能在三個月內入門，修煉出法力，我會考慮傳你其他本事。”

里昂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是了，那些小說里的大宗門收徒，不都是這樣嗎？

先考驗心性，再考驗天賦，層層篩選，最終才能得到真傳。

他非但不覺得苛刻，反而更加確信自己遇上了真正的高人。

“我明白！”

他重重點頭，眼中燃起熾熱的火焰，

“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姜炎微微頷首，轉身望向遠處的夜色。

里昂站在他身后，胸腔里翻涌著難以平復的激動，卻又不敢貿然出聲打擾。

月光灑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忽然，姜炎似是想起了什么，側首問道：

“對了，你知道香江最大的古董市場在哪兒嗎？”

里昂一怔，下意識反問：

“師父，您想買古董？”

姜炎唇角微揚，并未糾正他的稱呼，只是淡淡道：

“不，我是想去賣古董。”

......

三天之后。

孤兒院。

榮仔縮在墻角，雙臂環抱著膝蓋，頭深深地埋進臂彎里，仿佛要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隔絕。

他盯著地上那道被陽光切割的光影交界線，恍惚間又看見爹爹的背影、阿媽溫柔的笑，還有奶奶臨走前塞給他的半塊糖——

可一眨眼，全成了黑白照片上凝固的影像。

耳邊其他孩子的嬉鬧聲像隔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有人跑過時帶起的風拂過他發梢，他卻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忽然，一雙黑布鞋停在他眼前。

榮仔遲鈍地抬頭，逆光里，姜炎、里昂、阿群三人的身影隱約可見。

男人垂眸看他，目光如古井無波。

“榮仔。”

姜炎開口，聲音不重，卻清晰的傳進榮仔耳朵里。

榮仔抬起頭，眼神麻木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