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歃血誓
- 從赤水遺孤到極壁武圣
- 孤燈斬雪
- 2069字
- 2025-08-26 18:30:00
莫懷遠將他反應盡收眼底,擺手繼續說道:
“況且我天機師一脈,雖然精通卜卦望氣之術。然局限極大:”
“所涉之事關聯愈廣,因果愈是錯綜復雜,或是與施術者自身牽涉愈深,便如同霧里看花,越是難以看清真切。”
“這也正是為何臨江城大災,天機一片混沌,我等雖偶有所感,卻難明究竟,最終……”
“竟是由你這位當時尚未束發的少年,以非常手段破開死局。”
“不對,”陳默抓住其中關竅,將埋藏心中兩年的疑問順勢拋出,“哪怕看不清天機,其征兆應該也非常明顯。”
“當時我乘飛輪渡沿赤水而下,同行的一位任公門師兄便能斷言或有百萬餓殍之危,他只是沒有選擇入局,而是向宗門求援。”
“既然他能知曉,其他宗門弟子、乃至高層,必然也有察知者。”
“為何最終采取措施者寥寥無幾?我所見臨江一帶,凝意境以上武者,屈指可數。”
莫懷遠聞言,發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這嘆息中仿佛承載了數千年的歲月重量。
“他不是不入局,而是不能。”
“不能?”陳默詫異。
“這便涉及到超凡四誓中的第三誓——歃血誓了。”莫懷遠繼續說道。
“歃血誓?”陳默一怔,“與此有關?”
“息息相關。”莫懷遠頷首,神色變得凝重,
“我輩修士,通常以天地巨變那一年為紀元之始,稱神州歷元年。
其后二十年,訂立《同源契》;
一千二百零四年,《神州約》框架初成;
一千五百三十一年,《歃血誓》立;
兩千七百五十七年,《承天鑒》定。
至今,已是神州歷五千一百二十二年。”
“在《同源契》與《神州約》相繼訂立后,人族對外一致,內部高階武者間紛爭大減,各大宗派迎來一段蓬勃發展之期,堪稱盛世。”
“然而,福兮禍之所伏,危機也隨之滋生。”
“危機?”陳默詫異,“宗門興盛,不是好事嗎?”
“物極必反。”莫懷遠語氣沉緩,
“宗門勢力急劇膨脹,觸手便開始越過界限,頻頻介入各國王朝內部——插手王位更迭,干涉重臣任免,甚至暗中挑起國與國之間的紛爭戰火。”
“其時,甚至有通神境強者公然在朝堂兼任國師之位,權傾朝野。”
“各方勢力傾軋愈演愈烈,終至徹底失控,引爆了一場席卷整個神州范圍的諸國大戰!”
“那是段暗無天日的歲月,烽火連天,山河破碎。各國凡人死傷過半,十室九空,田野荒蕪,城郭為墟。”
“盡管超凡及以上境界的武者在此戰中折損極少,神州大地的各類資源也未嘗減少。”
“但很快,所有宗派都驚恐地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新晉超凡的數量與質量,正在斷崖式下跌。”
莫懷遠的聲音帶著一絲歷史的沉重與警示,
“直至那時,諸多沉醉于力量的上位者們才幡然醒悟:那億萬看似渺小的凡俗百姓,方才是超凡輩出、傳承不息的根基所在!”
“于是,在《神州約》訂立后僅僅三百余年,迫在眉睫的存續危機下,《歃血誓》應運而生。”
“其最核心的條款便是:超凡宗派不得以任何形式干預各凡人國度正常運轉;”
“超凡武者不得肆意屠戮低階武者與平民,尤其嚴禁戕害官員文士。若有違背,天下共擊之!”
“當然,”莫懷遠語氣稍緩,“數千載歲月流轉,《歃血誓》亦衍生出一些補充細則。”
“例如,若查實某國高層確與異族勾結,宗派可有權介入清剿;又如,在諸國王朝更迭、繼承人之爭等特定情況下,可依據古老盟約,進行有限度的參與……”
“但這一切,都必須在誓約框架之內,謹守分寸,絕不可越雷池半步。”
“臨江城之災,雖慘烈至此,然其性質仍屬一國之內政,且涉及官員貪腐、糧政崩壞,但當時并未有人發現觸及《歃血誓》允許介入的鐵則——異族入侵。”
“因此,各大宗派即便有所預感,也只能束手束腳,難以大規模直接干預,甚至還要約束本來在那里的宗門弟子,讓一些本希望以個人身份斡旋的宗門弟子都離開了那里。”
“最終……卻陰差陽錯,成就了你濁水蛟的因果。”
陳默聽得一臉憤憤,只覺得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這歃血誓看似精妙無比,實則簡直是一坨難以言狀的東西。
看似規則森嚴,邏輯自洽,實則漏洞百出,執行起來更是扭曲怪異,最終卻捆住了那些或許真想做點實事的手腳。
反而讓像他這樣的“小人物”在懵懂無知中被推上風口浪尖,去承擔本不該由他們承擔的風險。
“搞了半天,”他內心幾乎是崩潰地吐槽,“我當初在臨江城拼死拼活,九死一生,還以為是自己俠肝義膽、能力出眾,抓住了那唯一的生機。”
“結果鬧了半天,不是有能力的人不去做,而是被這坨……這坨難以言狀的規則給框住了,壓根就沒輪到他們出手?”
“敢情這救世主的戲份,根本就是沒人能演才砸到我頭上的?”
這感覺,像極了他前世見過的某些光怪陸離的現象——一堆云山霧罩、紛繁復雜、看似無比正確合理的條文規定。
結果運行起來,真正被框得死死的,往往只有那幾個還講點規矩、心存敬畏的“老實人”。
一股無名火蹭蹭往上冒,他下意識地磨了磨后槽牙,心底那個屬于現代鍵盤俠的靈魂在咆哮:
“這要還是老子當年那地方,非得掏出鍵盤,舌戰群儒,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真理越辯越明!”
莫懷遠那雙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落在陳默臉上,似乎看穿了他心中那激烈翻騰卻又無處著力的憤懣與譏誚:
“是否覺得這些規矩迂腐不堪,甚至……愚蠢?”他微微搖頭,“莫要覺得這些規定生來便是為了束縛。”
“《歃血誓》的核心條款,每一條背后,都曾浸染過無數的鮮血與悔恨。它并非憑空設想,而是對歷史慘劇的亡羊補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