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玉龍軒
程府后院的老槐樹一夜之間枯死了。
唐安蹲在樹根旁，指尖撥開干裂的樹皮，里面赫然纏繞著細如發絲的金色根須。這些根須像是被火燒過，蜷縮成焦黑的細線，卻仍能看出原本猙獰的生長軌跡——全部指向程家祠堂的方向。
“金花在找什么東西。“慕驚鋒站在一旁，肩上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它需要特定的容器才能完全綻放。“
藍海棠聞言臉色驟變：“難道是...那口井？“
唐安抬頭：“什么井？“
“程家祠堂后有口古井，據說是前朝留下的。“藍海棠低聲道，“我小時候聽父親提過，那井底下...藏著什么東西。“
慕驚鋒眼中精光一閃：“帶我去看。“
三人剛走到祠堂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唐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推開門縫——只見幾個工匠正在復刻一塊石碑，而監工的人竟是趙百戶！
“動作快點！“趙百戶不耐煩地催促，“午時之前必須完工！“
唐安瞇起眼睛。那石碑上的銘文他認識，是程家族譜的一部分，記載著某位先祖的生平。趙百戶復刻這個做什么？
正疑惑間，身后突然傳來程采夕的喊聲：“唐安！你們在這干嘛？“
祠堂內的聲響戛然而止。唐安暗道不好，一把拉過程采夕躲到假山后。趙百戶帶人沖出來四下搜尋，眼看就要發現他們——
“趙大人！“一個衙役急匆匆跑來，“玉龍軒出事了！“
趙百戶臉色一變：“怎么回事？“
“有人闖入了密室...還打傷了咱們的人...“
趙百戶咒罵一聲，帶著手下匆匆離去。唐安長舒一口氣，卻見程采夕小臉煞白：“玉龍軒...那不是...“
“你知道這個地方？“唐安問。
程采夕點點頭：“前些天爹爹提過，說這家新開的古董店有問題，讓我離遠點。“
唐安與藍海棠交換了個眼神。看來這玉龍軒，有必要走一趟了。
......
玉龍軒位于城西最繁華的街市，門面裝修得古色古香。唐安扮作富家公子，搖著折扇踱進店內，立刻有個滿臉堆笑的伙計迎上來。
“這位公子想看點什么？小店新到了一批青銅器，都是前朝的寶貝！“
唐安故作高深地點頭：“且拿來瞧瞧。“
伙計捧出幾件青銅爵、青銅鼎，唐安隨手拿起一件，暗中從袖口滑出一小片試紙——這是他用紫甘藍汁浸泡過的酸堿試紙，專門用來檢測青銅器真偽。
試紙接觸青銅器的瞬間，顏色由紫變紅——強酸反應！這“古董“分明是近期用化學腐蝕做舊的贗品！
“東西不錯。“唐安假意贊賞，“不知可否看看其他藏品？“
伙計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公子想要什么樣的？“
“聽說貴店有塊前朝玉佩，雕著金花秋葉的圖案...“
伙計臉色大變，突然吹了聲口哨。店內暗門“唰“地打開，沖出四五個彪形大漢！
唐安早有準備，一把掀翻陳列架擋住來人，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皮囊砸在地上。“砰“地一聲悶響，皮囊炸開漫天紅色粉末——辣椒粉！
趁著眾人咳嗽不止，唐安閃身沖進暗門。門后是一條向下的階梯，盡頭是間燈火通明的密室。密室內，幾個工匠正在埋頭雕刻印章——赫然是程家的家印！
“果然在偽造文書...“唐安冷笑，突然注意到墻角堆著幾卷絹布，展開一看竟是漕運衙門的空白公文！
“公子好眼力。“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唐安轉身，只見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手里把玩著一塊錦衣衛腰牌，“可惜知道的太多了。“
唐安不慌不忙：“店主？“
男子傲然點頭：“正是。本官錦衣衛百戶劉能，奉皇命查辦漕運貪污案。“他亮出腰牌，“識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唐安盯著腰牌看了會兒，突然笑了：“劉大人，你這腰牌...有點問題啊。“
“什么？“
“錦衣衛腰牌的'衛'字，最后一筆應該是上挑的，你這卻是下勾。“唐安慢悠悠道，“而且真腰牌的云紋是七朵，你這才六朵半...仿得不夠用心啊。“
劉能臉色鐵青：“胡說八道！“他猛地抽刀，“來人！給我拿下這個狂徒！“
唐安早有準備，一把掀翻燭臺。火苗竄上絹布，瞬間燃起大火。趁著眾人救火，他沖向另一側的小門，卻聽見里面傳來女子的嗚咽聲——
推開門，竟是幾個被綁著的少女！她們手腕上都有細小的割痕，看樣子是被取過血。唐安剛要解救，腦后突然挨了重重一擊，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朦朧中，他聽見劉能在咆哮：“廢物！差點讓他發現祭品！趕緊裝箱運走！金花今晚就要開了！“
唐安感覺被人拖行了一段距離，然后“咚“地扔進某個狹小空間。等眩暈稍減，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口大箱子里，透過縫隙能看到外面是個倉庫，堆滿了類似的木箱。
“唔...唔...“旁邊箱子里傳來細微的動靜。
唐安壓低聲音：“誰在那里？“
“是...是我...“竟是程采夕的聲音！
“采夕？你怎么...“
“我跟蹤你來的...“程采夕帶著哭腔，“那個劉能...他根本不是錦衣衛...他是...“
箱子突然被打開，刺眼的火把光照進來。劉能獰笑的臉出現在上方：“小美人兒，這么快就醒了？正好，拿你當第一個祭品！“
他粗暴地拽出程采夕，唐安趁機從箱中躍出，一個肘擊砸向劉能后頸！劉能吃痛松手，轉身就是一刀。唐安側身閃避，順手抄起桌上的硯臺砸過去。
“來人啊！“劉能大喊，“有刺客！“
倉庫外腳步聲雜亂，唐安知道寡不敵眾，拉起程采夕就往角落跑。那里堆著幾個小瓷瓶，標簽上寫著“硝石“、“硫磺“——制作火藥的原料！
唐安迅速將幾種粉末混合，用燭火點燃引線。“趴下！“
“轟！“
劇烈的爆炸將追兵掀翻，氣浪震碎了所有窗戶。唐安護著程采夕沖出濃煙，迎面撞上了趕來接應的藍海棠和慕驚鋒。
“快走！“藍海棠扶住搖搖欲墜的唐安，“碼頭出事了！“
四人沖出玉龍軒，只見遠處港口上空的金霧已經凝聚成一朵巨大的花苞形狀，正在緩緩綻放！更駭人的是，秦淮河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仿佛被什么東西吸走了。
“金花在吸水...“慕驚鋒臉色凝重，“它要開了。“
程采夕突然指著河面：“那是什么？“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河底竟露出一個巨大的石臺，上面刻滿了與金花相同的紋路！石臺中央有個凹槽，形狀恰似...
“玉玨！“唐安和藍海棠異口同聲。
慕驚鋒當機立斷：“必須趕在金花完全綻放前毀掉它！唐安，玉玨呢？“
唐安摸向懷中，心里一沉——玉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