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傾歌傾城
子時的更鼓剛過，三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摸到蘇府后院墻下。
唐安蹲在墻角，從懷中掏出一根細竹管，往墻頭吹了一撮粉末。片刻后，兩只巡邏的護院犬嗚咽一聲，軟倒在地。
“這迷藥能放倒大象，“他低聲對身后二人道，“但對人效果一般，我們只有半刻鐘時間?！?
藍海棠輕盈地翻上墻頭，柳傾歌緊隨其后。三人借著月色潛入府中，繞過幾處哨崗，很快來到主院后的假山前。
“密室入口就在這里。“柳傾歌摸出銅鑰匙，插入假山縫隙中的鎖孔。
“咔嗒“一聲輕響，假山緩緩移開，露出一條向下的石階。陰冷的風夾雜著古怪的甜香撲面而來，唐安不禁打了個寒顫。
石階盡頭是一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繁復的花紋——正是那金花秋葉的圖案。柳傾歌剛要上前，藍海棠突然攔住她：“等等，門上有機關。“
她劍尖輕挑，從門縫中勾出一根幾不可見的銀絲。銀絲末端連著機括，若是貿然推門，恐怕立刻就會萬箭穿心。
三人屏息進入，眼前的景象讓唐安倒吸一口涼氣——
密室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血池，池中生長著一株足有丈余高的金色奇花?；ò陮訉盈B疊，在火把照耀下泛著妖異的光芒。更駭人的是，花根處纏繞著十幾具少女的尸體，像是被吸干了精血，只剩皮包骨頭。
“這就是...母株？“唐安聲音發緊。
柳傾歌臉色煞白：“比師父描述的還要大...它快成熟了...“
藍海棠突然拔劍指向角落：“誰在那里！“
陰影中走出一個佝僂的老者，竟是玉龍軒那個老賬房！他詭異地笑著，手中捧著一個金盆：“來得正好...主上正缺三個祭品...“
唐安剛要動作，突然腳下一空，地面竟裂開一個大洞！三人猝不及防，齊齊墜落。
“砰“地一聲，唐安摔在堅硬的地面上。抬頭一看，這是個方方正正的石室，四壁光滑如鏡，根本無處攀爬。藍海棠和柳傾歌也跌落在一旁，所幸都無大礙。
“陷阱...“藍海棠咬牙道。
頭頂傳來老賬房的笑聲：“好好享受吧...子時三刻，血池就會注滿...“
隨著一陣機關響動，石室四角突然開始滲出血紅色的液體！
“是血！“柳傾歌驚呼，“他們要把我們活活淹死！“
唐安迅速檢查四周，發現墻壁上刻著細密的紋路——是金花藤蔓的圖案。他腦中靈光一閃，從懷中掏出鳳之嵐給的那塊“天蠶錦“。
“這料子能克制金花...也許...“
他將布料貼在墻壁紋路上，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些紋路竟然開始消退，就像被燙傷的皮膚般蜷縮起來！
“有用！“唐安大喜，趕緊用布料擦拭墻壁。很快，一塊墻磚松動脫落，露出后面的機關齒輪。
藍海棠眼疾手快，長劍插入齒輪縫隙，用力一撬——
“轟隆“一聲，一面墻壁整個翻轉，露出后面的通道！
三人剛爬出通道，就聽見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唐安探頭一看，只見一隊黑衣人正押著十幾個少女往密室方向走。為首的正是那個戴火焰紋面具的“蘇大學士“！
“來不及救人了，“藍海棠低聲道，“必須先毀掉那株金花?！?
柳傾歌突然開口：“我有辦法引開他們...但需要你們配合。“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鈴：“這是師父留給我的'祭神鈴'，能操縱金花片刻。待會我去前院跳祭神舞，金花必有感應，他們一定會去看。你們趁機毀掉母株?！?
唐安剛要反對，柳傾歌已經將一個紙包塞到他手里：“這是師父研制的金花克星，撒在根部即可?！罢f完不等回應，縱身躍上房梁，轉眼消失不見。
果然，不到半刻鐘，前院突然響起急促的鈴音，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面具人立刻帶人往前院趕去，只留下兩個守衛。
藍海棠悄無聲息地解決掉守衛，二人重新潛入密室。血池中的金花正在劇烈顫抖，花瓣一張一合，像是在掙扎。
“快！“唐安將紙包里的粉末撒向花根。粉末接觸根須的瞬間，金花發出一種近乎尖叫的詭異聲響，花瓣迅速枯萎發黑！
就在這時，前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柳傾歌的痛呼！
“不好！“唐安轉身就要去救，卻被藍海棠攔住。
“來不及了...必須先徹底毀掉這邪物！“
她一劍劈向金花主干，誰知劍刃剛碰到花莖，整株金花突然“嘭“地炸開，噴出大量金色花粉！
唐安連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卻見藍海棠已經吸入花粉，眼神開始渙散。
“藍姑娘！“
藍海棠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舉劍就刺！唐安狼狽躲閃，這才明白花粉有致幻作用。眼看長劍再次襲來，他急中生智，抓起地上散落的“天蠶錦“蒙在藍海棠臉上。
“唔...“藍海棠渾身一顫，眼神逐漸清明，“我...我怎么了...“
“沒事了。“唐安拉起她，“快去找柳傾歌！“
二人趕到前院時，眼前的景象讓唐安血液凝固——
柳傾歌被鐵鏈鎖在一根木樁上，四周堆滿柴火。面具人手持火把，周圍跪滿了黑袍人，正在舉行某種詭異的儀式。
“妖女！“面具人聲音沙啞，“竟敢驚擾圣花！今日就用你的血來平息花神之怒！“
柳傾歌抬起頭，嘴角帶血卻依然在笑：“你...已經輸了...母株已毀...“
“什么？！“面具人暴怒，轉身就要往密室跑。
唐安再也忍不住，從藏身處沖出來：“住手！“
全場嘩然。面具人猛地回頭，突然大笑：“好！正好一網打盡！“他一把扯下面具，露出真容——竟是已經“死去“的周侍郎！
“你沒死？！“唐安震驚。
“那點小把戲也想騙過我？“周侍郎獰笑，“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祭神舞'！“
他一揮手，幾個黑衣人立刻敲起詭異的鼓點。柳傾歌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控制，竟開始隨著鼓點扭動身體！
“她在跳祭神舞！“藍海棠驚呼，“金花花粉還在她體內！“
唐安這才明白，柳傾歌是在用舞蹈傳遞信息——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對應著摩斯密碼的節奏：“...D...A...N...G...E...R...“
危險？什么危險？
就在唐安解讀密碼時，周侍郎已經舉起火把，就要點燃柴堆！
千鈞一發之際，唐安從懷中掏出一根金屬條——這是他從現代帶來的鎂條，原本打算做信號彈用的。他用火石猛地擦燃鎂條，刺目的白光瞬間爆發，照亮整個前院！
“??！“周侍郎和黑袍人們捂著眼睛慘叫。唐安趁機沖上前，用匕首割斷柳傾歌的繩索。
“小心！“柳傾歌突然一把推開他。
“嗖“地一聲，一支弩箭從暗處射來，正中柳傾歌肩膀！她悶哼一聲，卻反手從袖中甩出一枚袖箭，直取唐安咽喉！
唐安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聽“?！暗匾宦?，袖箭擦著他耳邊飛過，將身后一個持弩的黑衣人射落墻頭！
“漂亮！“藍海棠長劍如虹，已經殺入敵陣。
周侍郎見勢不妙，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將里面的液體一飲而盡。他的皮膚立刻泛起詭異的金色，青筋暴起，身形竟膨脹了一圈！
“你們...都得死！“他的聲音變得不似人類，揮舞著雙臂沖來。
唐安拉著柳傾歌急退，突然腳下一絆，摔倒在地。眼看周侍郎的利爪就要落下，一道紅影閃過——
“噗嗤！“
柳傾歌的短劍刺入周侍郎胸口，卻像扎在鐵板上，只入肉三分。周侍郎狂笑著一掌拍向她天靈蓋！
“砰！“
一聲巨響，周侍郎的腦袋突然炸開半邊！眾人愕然回頭，只見程采夕站在院墻上，手中舉著一桿還在冒煙的火銃！
“唐安！本小姐來救你了！“她得意地大喊。
戰凌云率領官兵從正門沖入，很快控制住局面。殘存的黑袍人見大勢已去，紛紛咬破口中毒囊自盡。
唐安抱著奄奄一息的柳傾歌，手忙腳亂地給她止血：“堅持住...別睡...“
柳傾歌虛弱地抬起手，撫上他的臉：“唐公子...其實我...“
話未說完，她的手突然垂下。唐安心中一空，卻見她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只是昏過去了。
“她沒事。“藍海棠檢查后說道，“箭上沒毒，養些日子就好?！?
程采夕跳下墻頭，酸溜溜地道：“喲，這么關心她啊？“
唐安正要解釋，突然發現周侍郎那半殘的尸體正在發生詭異的變化——皮膚下鼓起一個個小包，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退后！“他厲聲警告。
只見周侍郎的尸體迅速干癟下去，從七竅中鉆出數十條金色的細絲，像是有生命般朝一個方向蠕動——正是密室的方向！
“金花的根須...“藍海棠臉色發白，“它們在找新的宿主！“
戰凌云立刻下令火燒蘇府。沖天的火光中，唐安望著懷中昏迷的柳傾歌，心中五味雜陳。
她最后那句沒說完的話...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