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文看到蘇窈，眼睛一亮：“窈窈，你沒事吧？我聽說你昨天落水了，擔心得一晚上沒睡好。”

蘇窈冷著臉沒說話。

陸硯京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語氣冷淡：“多謝關心，不過窈窈有我照顧，不勞二位費心。”

陸家小院里，夕陽的余暉透過老槐樹的枝葉，在青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陸奶奶坐在藤椅上，手里搖著蒲扇，眼睛卻一直往院門口瞟。

“秀蘭啊，你說硯京這孩子，怎么送個野菜去了這么久還不回來？”陸奶奶朝屋里喊道。

陸母李秀蘭端著一盆剛和好的面走出來，手上還沾著面粉：“媽，您就別操心了。硯京那孩子有分寸，八成是在蘇家幫忙干活呢。”

“我看啊，他是舍不得回來。”陸奶奶瞇著眼笑，“昨兒個晚上回來，我瞧見他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問他什么也不說，就一個勁兒傻笑。”

李秀蘭擦了擦手，在圍裙上抹了兩下，眼底透出一抹擔憂來。

“媽，您說蘇家那丫頭，能愿意嫁到咱們家來嗎？硯京雖然是軍官，可咱們這家底實在是薄。”

“你呀，就是愛瞎操心。”陸奶奶用蒲扇輕拍了下兒媳的膝蓋，“昨兒個我遠遠瞧見那丫頭看硯京的眼神，跟抹了蜜似的。”

“再說，蘇家兩口子也都是實在人，不像是嫌貧愛富的。”

正說著，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陸硯京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襯衫被汗水浸透，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

“奶奶，媽，我回來了。”

陸奶奶和李秀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了然。

“回來啦？”李秀蘭故意問道，“野菜送去了？蘇家丫頭身體好些沒？”

陸硯京舀了一瓢井水，仰頭灌下去，喉結上下滾動：“好多了。媽，蘇嬸還讓我帶話，說謝謝您的野菜，明天要做野菜餅，讓您和奶奶也過去嘗嘗。”

“哎喲，這蘇家媳婦就是會做人。”陸奶奶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硯京啊，來，坐奶奶這兒。”

陸硯京放下水瓢，在奶奶身邊蹲下。

夕陽的余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奶奶，我想……”他難得地有些局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

“想娶蘇家丫頭？”陸奶奶一針見血。

陸硯京耳根瞬間紅了，卻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想娶窈窈。”

李秀蘭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自從丈夫去世后，大兒子就扛起了整個家，供兩個弟弟上學，照顧她和奶奶。

如今終于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媽支持你。”李秀蘭抹了抹眼角，“蘇家丫頭是個好姑娘，昨天落水那事，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她不吵不鬧的，有骨氣。”

陸奶奶拍板：“那就這么定了！明兒個咱們就準備聘禮，后天上門提親去！”

“好，我這就去準備錢和票，明天準備聘禮！”陸硯京眼神亮的嚇人，“奶奶，聘禮的事兒您和我媽就別操心了，我自己攢了不少。”

“傻孩子。”陸奶奶用蒲扇輕輕敲了下孫子的頭，“咱們陸家雖然不富裕，但該有的禮數一樣不能少。你等著，奶奶有壓箱底的好東西。”

當晚，陸家堂屋的煤油燈一直亮到深夜。

陸奶奶從樟木箱底取出一個紅布包，層層打開，里面是一對鎏金的龍鳳鐲子，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是你爺爺當年給我的聘禮。”陸奶奶摩挲著鐲子，眼里泛起回憶的柔光，“現在傳給孫媳婦，正合適。”

李秀蘭也拿出一個繡著并蒂蓮的荷包：“這是我攢的布票和工業券，夠給窈窈做兩身新衣裳。還有這個……”

她小心翼翼地從枕頭下取出一個紅紙包：“這是你寄回來的津貼，我一直沒舍得用，整三百塊。按照咱們這兒最高的聘禮規格來，你娶窈窈，也要給人家姑娘爭口氣。”

陸硯京喉頭發緊，看著奶奶和母親為他操心的樣子，心里又暖又澀：“媽，奶奶，這些錢你們留著用，我的結婚申請已經寄去部隊了，我自己的錢也夠用。”

“胡說！”陸奶奶打斷他，“娶媳婦是大事，咱們陸家再難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秀蘭，明兒個你去供銷社扯塊紅布，我再給丫頭做雙繡花鞋。”

夜深人靜，陸硯京躺在木板床上，望著窗外的月光，眼前全是蘇窈含羞帶怯的模樣。

他摸出鋼筆和信紙，就著月光寫了結婚申請書。

寫到最后，他筆尖頓了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添了一句：

“我們情投意合，望組織批準。”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陸硯京就揣著信去了鎮上郵局。

回來時，他手里多了個牛皮紙包，小心翼翼地揣在懷里。

李秀蘭正在灶臺前和面，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奇道：“買的什么這么寶貝？”

“給窈窈買的，”他聲音很輕，卻掩不住笑意，“她最愛美了，上次在城里我看她很喜歡這家店的改良旗袍，但沒舍得買。我今天去城里看到了，就給她買下來了。”

李秀蘭笑瞇瞇道：“窈窈那丫頭身材好，穿旗袍保準漂亮！”

李秀蘭看著兒子發亮的眼睛，心里既欣慰又感慨。

當年那個背著弟弟們上學的小小少年，如今也要成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家就忙活開了。

陸奶奶換上了壓箱底的藏青色對襟衫，李秀蘭也穿上了最體面的藍色波點長裙。

陸硯京走在最前面，心跳如擂鼓，不知不覺間手心都冒了汗。

路過村口時，幾個納鞋底的婦女紛紛看了過去，小聲嘀咕著。

“喲，陸家這是要去提親啊？”

“看這架勢，聘禮不少呢！”

“聽說對象是蘇家那個小丫頭？”

蘇家的院門看著，趙玉英在院子里納鞋底，突然就見陸家人來了，嚇的連忙站了起來。

“窈窈，快換衣服！”趙玉英在門外喊道，“我剛才看見陸家奶奶往這邊來了！”

蘇窈拎著手里的紅色小吊帶，聽到這話后瞬間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