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的話。
要不是沒錢,早開上車了。
因為時間緊迫,周晏清扯皮兩句就載著人離開了。
不得不說,這小子開車有點本事,一點兒不顛。
到地方的時候,陳慶之家已經來了不少人。
都是和他過命的兄弟,那樓下停了不少車,還有很多國外的名牌兒——
“平日里一個藏著掖著不拿出來,陳哥一結婚都拿出來撐場子來了。”
周晏清看得牙酸。
許今朝看了一眼他身后那輛九成新的桑塔納。
他不也一樣嗎。
……
今天陳慶之結婚,青藤市內所有和陳家交好的人,都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時間,才參與這位陳家太子爺的世紀婚禮。
陳慶之非常高興,給每個人都送了一千塊的大紅包。
“別的人家結婚都是隨份子,陳哥為什么不要我們隨份子?”許今朝捏著手里的紅包,忍不住側頭看向周晏清。
“嗐。你忘啦,人是港島陳家的繼承人,陳家那是什么,那可是比你們那書香世家還有錢的。到他們這里一輩是四代從商,他們一個月的零花錢都是普通人幾輩子都想象不來的。”周晏清笑瞇瞇把自己的紅包也塞進許今朝的手里,
“陳哥看不上咱們那點份子錢,咱今兒負責給人家好好接親就行。”
原來是這樣。
許今朝把紅包小心翼翼收進口袋里,和周晏清他們一起坐在門外等陳慶之出來。
一行人在外面磕著瓜子聊了好一會兒天,一個西裝革履頭發梳得工工整整的男人被人推搡著走出了門。
周晏清吹了一記口哨,和一眾內定好的伴郎一起上前,簇擁著這位瞧上去威風凜凜的新郎官兒坐著那輛拉風的第六代勞斯萊斯幻影。
因為早上來的時候還沒有吃早飯,許今朝坐在車子里啃肉包子,一邊啃一邊低頭想著明天去局里把那個小孩子的頭骨復原出來。
陳慶之出來的時候人多的吵鬧。
他捧著一束鮮花昂首挺胸地朝外面走著,在人們簇擁他上車以后,許今朝清楚地看見他們身后慢吞吞走出來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孩兒。
男孩兒梳著港式大背頭,西裝左側領子口袋里別著一朵漂亮的花,穿得挺靚的,就是臉……
怎么怎么,越看越像陳慶之?
“那是陳哥同父同母的親弟弟陳楚之,小他十來歲。”周晏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往許今朝手里塞了一大把各式各樣的喜糖,壓低聲音,
“和你一樣,他也是個啞巴。”
陳楚之出生的時候因為是早產,陳母又是高齡產婦,所以生下來就大病小病不斷,最嚴重的那次直接把人嗓子燒壞了。
陳家夫妻倆因為忙著打理公司,加上已經有一個健全的兒子,所以就不怎么管陳楚之,甚至一度想把他丟掉——
“據說當年是咱們陳哥和他那對極品父母吵嚷了半天,才把他弟弟從垃圾堆里撿回來。打那以后陳哥在哪兒陳楚之在哪兒。”
但是陳哥接手家里業務以后,為了來青藤市發展,就沒有帶上陳楚之。
陳楚之一直在港島的私立學校讀書。
直到最近陳慶之要結婚了,這才把人接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
許今朝點了點頭,低頭從喜糖里拿出一顆奶糖剝開來塞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沖周晏清比劃——
“看他的打扮今天應該是送戒指的花童,為什么不讓他和陳哥一起走?”
“你看陳哥今天火急火燎的,求婚戒指都要我們跑一趟。阿楚被他落下倒顯得不奇怪了。”周晏清聳了聳肩,隨后彎下腰笑吟吟靠在車窗,
“怎么著,大小姐又同情心泛濫了?”
什么叫又?
許今朝皺了皺眉,沒和他吵嘴,推開少年打開車門走到小男孩兒面前,遞給他一顆糖,沖他比劃起來——
“你好,我叫許今朝,是……你們周晏清的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坐同一輛車子去酒店。”
陳楚之正思考著等下怎么找陳慶之,回神發現許今朝沖自己比劃手語,不免詫異了一下。
“你也會手語?”小孩兒清冷的眼底多了一分好奇。
“應該是我也不會說話。”許今朝比劃完,遞過去一顆大白兔奶糖,
“愿意和我們一起走嗎?”
陳楚之看了眼許今朝,又看了眼不遠處靠在門框上吊兒郎當沖自己揮手打招呼的少年,沉默片刻后接過奶糖——
“謝謝姐姐。”
他跟著許今朝上了車,隨后看到許今朝放在車后面的帆布包。
那本速寫本不小心抖在了地上。
陳楚之撿起來,無意中看到了上面的畫。
各式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畫法。
他鬼使神差地一頁一頁翻看起來。
豐富的色彩隨著窗外倒退的斑駁隨影一并闖進小孩兒的視野。
這是陳楚之第一次接觸到繪畫這兩個字。
到下車的時候,許今朝發現他盯著自己的速寫本發呆,不免坐到他旁邊,慢吞吞比劃——
“這都是我畫的畫。你很喜歡嗎?”
“喜歡。這樣豐富的色彩,能表達出強烈的情緒。我喜歡這樣的畫。”陳楚之點頭。
“嘿,奇了怪了,居然看得懂你的畫。之前陳哥想教阿楚一星半點兒本事,可他死活學不進去,倒是把那幾本破算數學的滾瓜爛熟。”周晏清看到兩人的比劃,忍不住挑眉。
這樣嗎。
下了馬車以后,許今朝側頭看了一眼低著頭一直不吭聲的小孩兒,鬼使神差想到了過去的自己。
在弟弟出生以前,她是家里的獨生女,父親和母親對她的管教十分嚴格——
哪怕是弟弟出生以后,他們也是按照家里立長不立幼的祖訓,希望把她培養成才,來繼承一整個許家。
可是她不喜歡詩書經文,她不想像父親一樣一輩子做一個教書先生。
但幼年的她并不懂得如何反抗擁有絕對權威的大人。
直到……
直到……
好像是有誰幫助了她。
那個人像盛開的天堂鳥,帶著一身的自由灑脫闖進她枯燥的世界。
可是,那個人是誰……
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