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
陳啟心中完全被找到同類的欣喜填滿。
每天在自我懷疑和懷疑世界之中來回糾結，沒有什么比找到一個同類更令他興奮的了。
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天生就是對他的一種認同。
但很快，他就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她不是我的同類，起碼不完全是。”
很簡單的一點，周圍人對女孩啃面包的行為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如果陳啟敢大搖大擺坐在那吃野生食物，下一秒絕對會被包圍。
“所以她手中的干巴面包，不僅在我看來是正常食物，在其他人眼里也是。”
小茹護士這時候已經打好飯了，對陳啟道：“走吧，找個位置坐。”
陳啟回過神來，略作猶豫，找了個正對著面包女孩的位置坐下。
他的目光越過坐在他對面的小茹，繼續觀察著面包女孩。
沒過片刻，陳啟就得出一個結論，女孩手中的干巴面包絕對不是野生食物。
他之所以這么篤定，不光是因為周圍人的反應，還因為那面包完全勾不起他的食欲。
要知道哪怕是再簡單的野生食物，在陳啟眼中看起來都會十分誘人，讓他食欲滿滿。
即便是一個白饅頭、一顆生菜都是如此。
他原以為是自己太餓了，所以才會對一切看上去能吃的食物都垂涎欲滴，可在看到干巴面包之后，他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對干巴面包也只是不排斥，完全談不上有食欲。
“那干巴面包我能吃嗎？”
陳啟自然而然生出這個念頭。
要是有這樣一種食物，讓他能填飽肚子，又不會惹來麻煩，哪怕味道難吃點，他也完全可以接受。
“要是能吃的話，不就可以向醫生證明我也可以進食正常食物？”
“得想辦法和她聊聊！”陳啟心中暗忖。
不光是為了干巴面包。
陳啟確定，那女孩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應該，也能看到吧……”
對方來到食堂，放著那么多食物不吃，而選擇用微波爐加熱一個干巴面包。
很可能是也看出了食堂食物的不對勁。
生病的一個月，陳啟總感覺自己站在世界的對立面，但若是有一個人能看到和他相同的景象，就說明這一切不只是他的幻覺。
他的心里一直很矛盾，既害怕世界出了問題，又渴望獲得認同。
但在這時候，能碰到一個和他有著相似特征的人，他是絕不愿錯過的！
陳啟一邊繼續觀察，一邊想著該怎么和對方建立聯系。
他注意到女孩似乎很喜歡吃那干巴面包，一口接一口，連水都不喝。
陳啟光是看著都覺得噎得慌。
小茹護士一邊吃著“飯”，時不時和陳啟聊兩句。
陳啟有一搭沒一搭回應著，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也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些什么。
直到聽到“插胃管”三個字，一下將他注意力拉了回來。
“你說什么？插胃管？”
“沒錯，昨天剛給你檢查了身體，雖然各項數據都很穩定，但也沒有好轉的跡象。趙醫生已經在考慮鼻飼。”
“我不同意！”陳啟直接拒絕道。
他倒不是害怕插胃管有多難受，主要是一旦插上胃管，以后吃什么不吃什么，就不由他做主了。
鼻飼不僅可以灌注營養液，還可以往他的胃里導入各種流食。
試想一下，將食堂里這些詭異恐怖的食物打成糊糊，灌到他胃里……
陳啟光是想想就心中作嘔。
小茹舔了一口嘴角的蛆，白了陳啟一眼，道：“你到我們醫院是來治病的，又不是度假的，病不見好，我們就要換治療方法，難不成你想在我們醫院住一輩子啊！”
陳啟年紀和小茹差不多大，也不和這小護士客氣，嗆道：“你們治不好我就換一家治，又不是非得在你們這治。”
小茹護士撇嘴道：“你不同意也不行，趙醫生已經和你媽溝通過了，她認同我們的治療方案。”
陳啟臉色微變……老媽都不和他商量一下就同意了？
小茹見他臉色不好看，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明天你還有一次機會，只要能通過趙醫生的測試，就能直接出院。”
“測試？你是說……”
“沒錯，還是和上次一樣，證明你能正常進食，你就可以出院。”
陳啟并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臉色更難看了。
什么測試，這和逼他吃屎有什么區別？
他要能吃得下去，也不至于到今天。
“要是，測試沒通過呢？”
“沒通過當然就乖乖配合我們插胃管咯，當天就給你安排上，別想著反抗，你這小身板，保安大叔翻手鎮壓。”
陳啟嘆了口氣，他好歹也是一米八的男大，起碼兩個月前沒畢業的時候還是，現在竟然被個小護士瞧不起。
心中更迫切想要恢復自己強健的體魄，另外一股緊迫感也如厚重的烏云一般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明天測試不過，就要被插。”
“我必不可能接受插胃管！”
“今天就要行動起來，要想盡辦法破局……”
陳啟念頭轉動，心中計劃著一個個方案。
就在這時，那個啃面包的女孩將剩下半個面包收進了帆布包里，起身就要離開。
陳啟知道機不可失，尤其是他現在的處境，應該爭取一切可能獲得的幫助。
于是他站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等一下。”陳啟攔在女孩面前，一低頭看向她胸口。
那里別著的胸牌上寫著“見習醫生”四個大字，下面則是小一號的字體，寫著“姓名：許安安”。
“什么事？”許安安停下腳步。
“許醫生，能加個微信嗎？”陳啟厚著臉皮道。
說起來他也沒什么搭訕的經驗，但因為目的單純，他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但可以認識一下。”
許安安后退一步，從上到下認認真真將陳啟打量了一遍，然后搖頭道：“算了，我不喜歡太瘦的。”
說完繞過陳啟，徑直離去。
陳啟無奈，我瘦不瘦礙著你什么事了？加微信就是要處對象？
就不能是為了拯救世界？
一旁吃瓜的小茹不知什么時候湊過來，拍了拍陳啟的胳膊道：“別看了，人家都說了不喜歡細狗。”
陳啟想了想，沖著許安安的背影喊道：“能嘗嘗你的面包嗎？”
許安安腳步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