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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言靈與劍姬

無形的領域擴張開來,邊緣帶著柔和的熒光,籠罩以若葉睦為圓形的三米,一并吞沒了假人樁。

室內(nèi)本不該有風,但在若葉睦的領域里,仿若有某種看不見的氣浪涌動,這令她的T恤表面流水般波動緊貼身體,少女骨肉勻亭的線條一覽無遺。

目視到言靈啟用,上杉越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來,這種感覺讓他似曾相識,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他還是黑道至尊的年代。

在蛇岐八家的上一輩老人中,和上杉越交往最深的就是犬山賀,時至今日蛇岐八家?guī)缀跻呀?jīng)無人知曉上杉越的存在了,犬山賀亦是極少數(shù)之一的論外。

這種緣分來自于刀劍,作為流著皇血的黑道至尊,上杉越的劍技刀術在日本無人能夠跟得上。

只有犬山賀,擁有言靈“剎那”的他可以揮出號稱神速的斬擊,才能有資格作為上杉越的對手,他們互相對弈過很多次,犬山家的事業(yè),上杉越也多有提攜。

眼前這小姑娘的言靈,居然也是和犬山賀同款的剎那?而且光是看上去甚至氣勢更甚。

忍不住,實在忍不住,上杉越感到自己沉寂了很多年的龍血在沸騰歡呼。

這種感覺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過了,握刀對他而言早已是件奢侈的事情。

他已經(jīng)很老了,退休了,不再是至尊,也沒有對手,除了昂熱和犬山賀,根本沒有人能和他較量,現(xiàn)在居然在一個年輕人身上看到,又怎么能讓他不期待呢?蓬勃的朝氣就代表著新時代啊。

若葉睦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居合,一切都是某種本能,刀刃出鞘帶著不可思議的高速揮斬,無論是她還是刀切過的痕跡都消失了。

那個半徑三米的領域內(nèi),祥子只能看見一片緋色的光華。

那是無法計數(shù)的連斬,每一道斬擊都不過是劃過空氣中的一道線,但當緋染的切線數(shù)量多到可怕的時候,那就是連綿不絕的海潮,將整個領域分割成一面破碎的鏡子。

從不同的角度看去,似乎領域內(nèi)的空間也被切開了,一切聲音都遠去,那就像是絢爛的萬花筒,每一個碎片里,都有一個若葉睦單膝跪地,雙手垂握太刀,還刀進入看不見的鞘,黃金瞳閃耀的如刀鋒般凌厲,卻無人看見她的人影究竟在哪。

I AM THE STORM THAT IS APPROACHING.

道場里輕輕響起這句神秘的咒文,似乎有人在歌唱,但在其他人聽起來只是一個音節(jié),點破了靜止的時光,所有的迅斬伴隨著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爆發(fā),假人在上杉越的注視中爆裂,下起紛紛揚揚的木屑雨。

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對祥子來說,她只看到上一刻若葉睦還在蓄勢,緋紅的光輝一閃填滿整個世界,下一刻一切都已經(jīng)完成。

史上從無那么迅疾的刀,從時間的夾縫中揮出清冷又致命的弧光。

如果是犬山賀站在這里,恐怕會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覺得自己的一生都白費了,恨不得干脆切腹自盡。

他窮極一切,成千上萬次的磨練,才把剎那提升到八階,并且也只能對自身加速。

但十五歲的若葉睦第一次拿刀,第一次言靈,出手就是十階剎那,她的剎那已經(jīng)擴展到了能夠制造領域的級別,在三米的范圍內(nèi)她可以揮出1024倍的神速居合連斬。

這是血統(tǒng)上的巨大差異,沒有人知道剎那的極限究竟能夠提升到幾階,但血統(tǒng)越強的人越容易發(fā)揮和磨練是必然的。

如果是真正的古龍那樣的東西,也許甚至能在時間線上跳躍,偷走敵人的時光。

強烈的暈眩感漫過全身,若葉睦忽然渾身震顫仿佛觸電,軟綿綿地倒下,太刀脫手當啷墜地。

她想要努力做點什么,但神經(jīng)完全錯亂了,她想要站起來,手腕會動,她想要動一動手,膝蓋卻莫名有了反應。

祥子趕緊過來扶她,若葉睦靠著她的臂彎劇烈地呼吸著,虛弱的沒有力氣說話,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根本不屬于自己,只有意識還活著。

“她只是脫力了,沒什么大問題的,最多也就是幾天下不來床。”上杉越過來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剎那不是那么好操控的東西,它是對極致的加速。

憑借這個,若葉睦可以做出只有游戲人物才能用出來的夸張招式,恐怕是在什么時候不小心看到了秋葉原招牌的廣告記住了,身體自然而然地模仿。

但過快的連斬勢必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言靈本身就是有負重的東西,何況是加速身體的剎那。

那個時間流動的片刻,以1024倍的動作速度連斬,簡直是赤身裸體還想要把自己發(fā)射出大氣層的速度,肌肉承擔了可怕的負荷,犬山賀都不敢這么干。

“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第一次就敢玩這么大膽。”上杉越搖了搖頭,惋惜不已,“沒有肌肉撕裂骨折粉碎都是幸運的了!以后記住,要從最小的開始慢慢來啊。”

若葉睦瞥了他一眼,微微點點頭,光是這個動作就花了她好幾秒鐘。

其實她也沒想到會這樣的,只是握住了那刀,想著犬山賀的居合,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行動起來。

這種感覺和墨緹絲交換出來的時候很像,她不清楚那是自己在模仿剎那居合,還是墨緹絲借用了她的身體,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體就已經(jīng)斷電了,五臟六腑都像是換過位置。

“我送她回房間去。”祥子搭起若葉睦的胳膊。

但若葉睦根本就站不起來,雙腿不屬于她了似的,沒有辦法,祥子只能環(huán)過她的腰,一口氣橫抱起來,若葉睦有種騰云駕霧般的失重感,頭向里一歪睡著了。

十幾分鐘后祥子才回到道場,既然上杉越說若葉睦只是需要休息,那她也沒必要太擔心,簡單的處理之后讓家里的傭人照看就好。

村雨的護手總是很涼,如今這種東西握在手里甚至會讓祥子覺得安心,就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你還真是對學刀很上心,我以為你會就這樣去照顧自己的朋友。”上杉越打趣說,他拎起一根警用拐棍,上面封裝了一層皮革。

見識過若葉睦的言靈居合之后他有點躍躍欲試,想稍微動一下真格,看看祥子能不能釋放言靈,如果他用真刀的話祥子一個照面就該躺醫(yī)院里了,拐棍就好得多,對混血種而言鈍器毆打算不了什么。

“我可不是那種會找借口逃避訓練的人。”祥子雙手握刀,擺出經(jīng)典的正眼姿勢,“是什么時間就該干什么樣的事情,是我想要學劍道的,時間寶貴,不能浪費。”

“真棒,所有的師父都希望有個好徒弟,這樣才能把自己的一身絕學傳授出去啊。”

上杉越贊許地點點頭,笑意忽然收斂,踏步突進,“腕!”

刀切警棍,火花四濺,上杉越的力量比前天要大很多,即使是隔著村雨,自刀身上傳來的沉重壓力也差點讓祥子握不住刀。

“臂!”

“腰!”

“面!”

上杉越每說一個部位,就會往他說的那個位置進攻,祥子則會奮力抵擋,每一次都得用盡全力,手腕發(fā)麻才能勉強擋下。

在劍道比賽中,喊出自己進攻的目標,這是一種得分判定的形式,以避免誤擊得分。

而他們學的是真正的古流刀術,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上杉越這是在訓練祥子應對敵人進攻的反應,將來她總會面對真正有致命兇險的敵人,到那時可不會有人大發(fā)善心的喊我要打你腦袋踢你屁股。

“臀!”

又一聲暴喝,祥子趕緊往身側去護,可是迎接她的不是上杉越的拐棍,而是一腳。

她根本沒想到老師會忽然變招,村雨貼著褲腿劃過,結結實實的一腳踹上屁股,痛的簡直要開花,她一個趔趄竄了出去。

“這是劍道和刀術該有的東西嗎!”她捂著屁股扭過頭來怒目而視,紅著臉大吼。

“怎么不是?早跟你說了我們這是打架,打架只要能贏什么招都是對的。”

上杉越甩起手里的警棍又接住,吊兒郎當?shù)模耙娺^黑道怎么打架的嗎?摸沙子瞇眼,踩人腳趾,專門踢褲襠,別以為遇到想殺你的人,還會老老實實跟你一招一式。”

“我看您就是故意的!”

“怎么會,我是那樣會青睞徒弟屁股的咸濕貨色嗎?”上杉越嘿嘿一笑,轉過身來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生氣了嗎?沒有哦,要是真的很生氣,那你也來啊,只要你能做得到。”

雖然接觸短暫,上杉越能夠感覺到,豐川祥子是個內(nèi)心很驕傲的女孩,殷實的家境培養(yǎng)出了她的要強與自信,這種人是很在乎面子的,極度討厭屈辱壓抑。

他本來想狠狠地揍祥子一頓,把她逼到怒意噴發(fā)看看能不能激發(fā)言靈,但他忽然想到以她這樣的性格,根本不需要那么強硬的手段,生來就是公主的女孩大概沒有小時候被家長揍屁股的經(jīng)歷,這招對青春期來說可比胖揍有用多了。

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料,巨大的屈辱感令祥子已然怒意上涌,胸膛劇烈起伏著,看架勢是下定決心今天要討回自己的面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執(zhí)握村雨的手緩緩發(fā)力,她已經(jīng)記住了上杉越的力道是多重,只要咬咬牙死抗住,就能抓住適當?shù)臋C會反擊。

不知不覺間,淡淡的金色涌上她的眼瞳,昨晚開車時和犬山賀對峙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天驕的絕對自信,不容辯駁的殺戮意志,熊熊燃燒的龍血,她的言靈總是伴隨著怒火,便如君臨天下之時,橫掃八荒,席卷六合,舉山河內(nèi)外,皆匍匐腳下。

來了!上杉越屏住呼吸,他今天已經(jīng)見證過薔薇絢爛的綻放,如今又奉迎一朵帶刺的玫瑰,這種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欣賞的,來自古老龍血的饋贈,到底會有多美的瞬間?

這個言靈釋放來的悄無聲息,沒有擴展的領域,也沒有玄奧的龍文吟唱,就像是刺客的暗殺刀,藏在風衣的底下,出刀之時必然伴隨殺戮,中招了才會明白遭遇了什么。

祥子踏步豬突猛進,村雨帶起雪亮的弧光,上杉越在刀身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并沒有想象中的動靜,難道只是身體強化之類的言靈?

思索的瞬間,上杉越的警棍攻向村雨。

在第一次交手之后,他再訓練祥子就不會把她當?shù)谝淮瓮娴兜男∨⒘耍刂屏Φ赖^不放水,祥子就算跟他有殺父之仇,也別想靠血統(tǒng)突破他的防御。

預料中的手感并沒有傳遞到警棍上,上杉越吃了一驚,低頭去看村雨的軌跡,祥子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慢動作播放的電影,他的思緒和反應還有視覺,A級的混血也無法媲美。

可是他居然看不見村雨的行跡!分明祥子只是在笨拙地向他攻擊而已,他連她的每一根發(fā)絲都看得清楚,知道她的眼神專注在哪里。

但她手里的村雨似乎有了不屬于自己主人的意志,在上杉越看來只是一團模糊的銀光,如同流星,完全無法掌握……甚至忽視了他的警棍。

言靈·圣裁!

即使是卡塞爾學院也沒有掌握所有的言靈,圣裁時至今日,也還只是被人們所知道的一個名字而已。

但此刻它的真面目,已然在上杉越面前揭曉,即使是擁有時間零的人也未必能對抗“圣裁”。

它的存在是超越了因果的悖論,無論你怎樣抵抗,反擊,防御,只要被圣裁的持有者鎖定,世界會呼喚圣裁的意志,自動修正不可能,持有者無論用何種方式攻擊,永遠都能成功命中自己的目標,

上杉越聽見了村雨捅進自己身體里的聲音,肌肉撕裂,神經(jīng)劇痛,滋滋冒血。

作為黑道至尊,還從未有人能用這種方式傷害到他,即使是那個名為昂熱的男人,也只是用兩柄木刀他抽的團團轉。

他忽然有點后悔開這個踢你屁股的玩笑了,因為這個代價已經(jīng)超過了他愿意承受的地步,他有自信可以接住若葉睦的剎那,卻接不住豐川祥子的圣裁。

“額滴腎啊!!!!”

哀嚎從道場炸到外面的薔薇園,停在房頂上的鳥兒都被嚇的差點抽了過去,今天豐川家的劍道學習,以上杉越的皮一下很不開心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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