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村雨
- 龍族:祥從天降憤怒猙獰
- 雨未響
- 4091字
- 2025-05-05 22:22:23
柚木質(zhì)地的地板光明如鏡,即使沒有人使用也有人來定時保養(yǎng),祥子拉開了窗簾,陰雨天里不怎么明朗的陽光從那個每一扇落地窗里照進來,打光打開,地板倒映出碩大的水晶吊燈。
這是家中的道場,媽媽還活著的時候,祥子曾經(jīng)在這里和她一起學(xué)過一陣子跳舞。
只是如今架子上白色的舞鞋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動過了,現(xiàn)在她再去穿的話大概會不合腳。
從今天開始,這里就將重新啟用,變成用來訓(xùn)練劍道的道場。
“喔!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啊,光是呆在這感覺心情就會好起來?!必S川越推門進來,眼睛一亮,無論往哪個方向看去,都是庭院中盛開的薔薇,能聞到淡淡的花香味。
他卸下肩上的行李袋,倒過來抖了抖,乒乒乓乓?guī)资对以诘匕迳稀?
這些刀各不相同,有的上面是古樸的花紋,這是日本人仿照唐朝武器外形鑄造的‘唐樣大刀’,有的則更像青銅鑄就的直劍,雙面開刃,上面有著雷紋稻妻的痕跡。
“挑一把你喜歡的?!必S川越拉過來一個蒲團,席地而坐。
“我們要用真刀來練習(xí)?”祥子看著這些冰冷的家伙有點發(fā)蒙。
上面沒有血腥氣,倒是一股大醬濃湯的味道,像是被丟進熬制豚骨高湯的拉面大鍋里煮過,看得出來豐川越從未細(xì)心照料過它們。
這讓祥子有了一個這些東西不是很值錢的錯覺,然而實際上這里的任何一把放在博物館里都是要供起來的古物,根本無法用價值來衡量,其中的許多技術(shù)都已經(jīng)失傳了,現(xiàn)代科技也無法仿制用龍族煉金術(shù)打造的東西。
“用竹刀啪來啪去的花架子,怎么能學(xué)好真正的劍道和刀術(shù)?”豐川越滿臉不屑,“隨便一揮就斷了?!?
但是一上來就用真刀不會很危險么?祥子猶豫著蹲下來,在那堆刀中挑挑揀揀。
她選中了一把修長的日本刀,漆黑的鞘,沒有刀鐔。
那是十分虔敬的刀,在日本,刀匠只會在兩種刀上不加刀鐔,貧窮的浪人佩刀,或者敬神的御神刀。御神刀根本不會被用來斬切,護手的刀鐔自然也就無用。
祥子選她只是因為很有眼緣,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在這堆刀劍中,它是看上去最為輕盈的那一個。
刀從鞘中滑出,刃光清澈如水,室內(nèi)的吊燈居然還沒有這柄刀的刃光明亮。
“是村雨啊,眼光真不錯。”豐川越點頭贊嘆,露出欣慰的笑容。
“名字真好聽?!毕樽幽曋逵?,彎曲的刀身如冷月,入手并沒有想象中沉重,想來揮舞起來會很省力。
“可它是柄可怕的妖刀,以前叫做村正。”豐川越說,“村正是個有名的鑄刀家族,他們出產(chǎn)的刀都可以叫做村正,但只有殺過一千人的村正才能被叫做村雨。”
豐川越的目光在刀身的倒影中愈發(fā)久遠(yuǎn)起來。
“如果長時間揮舞,村雨就會凝結(jié)露水,清洗刀身的血跡。它飲過太多人的鮮血了,德川家康一家都為妖刀所困。他的祖父被自家臣子以妖刀從右肩劈到左腹,死狀極慘。他的父親又被近臣斬傷大腿,用的也是妖刀。后來他的長子切腹自殺用的還是妖刀。就連關(guān)原合戰(zhàn)中德川家康自己也被妖刀所傷。”
祥子忽然覺得手里的東西好像變重了,有個鬼祟般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說你用我啊……你用我啊……你快用我啊……
這玩意兒真揮舞起來朝的不是敵人的腦袋,會是自己的脖子吧?
她默默地把村雨放在面前的地板上。
“害怕自己也會被它傷到了?”豐川越見狀輕笑。
“嗯?!毕樽狱c點頭,她以前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直到親眼看過神明和惡鬼,自那以后對這些神魔之說就不得不有了敬畏之心。
一切超自然力量都和龍族有關(guān),她已經(jīng)學(xué)會用這樣的視角去看待世界。
“沒什么,只是把刀而已。”豐川越大大咧咧地一揮手,“德川家康勝利后就把村雨供奉在八坂神社里,消除了它的戾氣。有很多人敬仰它的名聲,用再生金屬打造了村雨的仿制版??赡忝媲暗倪@柄才是正主,在神社的供奉臺上見證過數(shù)百年的時光。”
“這樣的刀應(yīng)該進博物館吧?我們還要用它來當(dāng)做武器?”
“刀就是要用才能稱之為刀,放進博物館里的只能叫做刀的尸體?!必S川越淡淡地說,“別把這東西神話了,如果喜歡,那就握住,這才是對它最好的回應(yīng)?!?
“我明白了。”
祥子平復(fù)心情,雙手捧起村雨,認(rèn)認(rèn)真真地,“請多指教,村雨先生?!?
“也許它在你面前是個女孩也說不定?!必S川越被祥子這么正經(jīng)的態(tài)度逗樂了。
他站了起來,走到道場的中心,面朝祥子,“帶上村雨,朝我進攻吧!不必有所忌諱,抱著殺死我的決心沖過來!”
祥子愣住了,因為豐川越的手里并沒有對等的刀,這意味著他要空手對付她。
“你在猶豫什么?!”見祥子沒有動作,豐川越厲聲喝問,他的額頭上青筋凸起,宛若風(fēng)雷。
這一瞬間他再也不是那個拉面師傅了,他是越,狂怒的越,瞳孔中涌動著帝皇的赫赫威嚴(yán)。
那意思是……若不聽從我的號令,那唯有以死謝罪!
從未握過刀的祥子就這樣直直地沖了過去,沒有人教過她要怎么擊面,也沒有人告訴她該怎樣攻擊,一切都遵從自己的本能,她想象著那里站著一個死侍,沖著她頭骨開裂,吐出分叉的信子,那她當(dāng)然要斬了它!
斜劈下來的村雨定住了,再也不能前進分毫,豐川越捏住了村雨的刀鋒,只用兩根手指。
如果祥子的力氣可以再大一點,她就能砍下豐川越的手指頭,但無論她如何發(fā)力村雨都紋絲不動,即使想放棄進攻后撤也做不到,那兩根手指如山一般不可撼動。
豐川越舉過頭頂,牽引著村雨讓它從自己的身邊掠過然后松手,祥子立刻繼續(xù)攻向他,但豐川越輕盈的像是舞者一樣繞著她旋轉(zhuǎn),祥子用盡全力也追不上他的步法。
血統(tǒng)激活以后她的五感遠(yuǎn)遠(yuǎn)勝過平常人,只要她稍微集中一點精神,普通人在她眼里就像慢動作,然而在豐川越面前,祥子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只是個小孩。
不是那種年齡上的差距,是一輩子都只能仰望的,終其一生也無法將其超越的無力。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豐川家的人一直都是好勝的性格。
龍血悄無聲息地沸騰起來了,血液的流速驟然加快,心率提升,下一個轉(zhuǎn)身,祥子行動的速度驟然加倍,村雨劃過清冷的圓弧,掠向豐川越的脖頸。
豐川越失神了剎那,在村雨清冷如水的刀影中,他看見少女猙獰燦爛的黃金瞳,優(yōu)美的令人窒息。
他屈指成拳,以手背猛擊村雨,本該得手的一擊瞬間被暴力強行震散,可怕的暗勁仿佛攻城的重錘沿著刀刃傳遞到祥子手臂上,她踉踉蹌蹌地后退,手腕酸麻無力,村雨脫手,心臟狂跳。
無意識間激活的黃金瞳黯淡下去,那雙威風(fēng)凜凜的黃金瞳又恢復(fù)成了柔弱的琥珀色,祥子愣神了幾秒鐘才搞清楚發(fā)生什么,連忙深鞠躬。
“對不起!”
汨汨鮮血沿滴落在地板上,豐川越用來震擊村雨的那只手背垂在身側(cè),猩紅惹眼,陣陣刺痛。
以他的動態(tài)視力必然不會敲到刀鋒上去,但即使只有刀身側(cè)面,那樣的沖擊力也超越了人類皮膚能承擔(dān)的極限,他沒有被劃傷而是皮下的血管震裂了,索性直接自己擠開來排除血腫塊。
“小問題,是我該說自己小看了你才對。”豐川越擺擺手,“你很有天賦,記得我剛剛是怎么對付你的嗎?”
祥子猶豫了一會兒,回憶著短暫交鋒中的種種。
“先是雙指夾刀,然后是牽引著刀鋒閃避,最后是直接擊打刀刃?”
“沒錯,這三種分別是柳生新陰流·無刀取,鏡心明智流·婆娑羅舞,神道無念流·心眼逆刃?!?
豐川越凝視著祥子,“嚴(yán)格來說它們都不是刀術(shù),但它們又都出自古老的刀術(shù)流派。你是純粹的新手,有自己的目標(biāo),如果只學(xué)刀術(shù),一旦刀刃因為意外脫手或者斷裂,那你的實力就會大打折扣,因此我要讓你成為全才,你不僅要學(xué)習(xí)刀術(shù)和劍技,還要有對敵和格斗的技藝!”
瞳孔中的光愈發(fā)明亮起來,簡直是在熠熠生輝,祥子的臉熱得像是喝醉了酒,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久違地笑容燦然。
“哈依!”
訓(xùn)練一直持續(xù)到了深夜,祥子拖著渾身酸痛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甚至沒有洗澡的力氣,只是在自己的床邊絆了一下,腦袋碰到柔軟的床鋪,就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趴著昏昏欲睡。
豐川越的字典里委實沒有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每次擊打都如同鞭笞那樣劇痛,用他的說法來說就是用身體記住自己是怎么挨打的,只有這樣才會長記性。
不過成效也相當(dāng)顯著,學(xué)習(xí)劍道一天能有多大成就呢?但祥子已經(jīng)能像模像樣地用出一個招式了。
只要繼續(xù)這樣高強度的練習(xí)下去,一定能成的。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嘴角噙著滿足的笑意。
豐川越從浴室里出來,扭動筋骨,脖子上搭著白色的浴巾,這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卻有著如年輕男人一樣的脊背,肌肉雄壯虬髯。
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推開書房的大門。
優(yōu)雅的銀龍魚緩緩游過,一片氣泡從海藻中悠悠地往上浮,豐川定治站在自己的魚缸前,往里面丟撒餌料。
豐川越?jīng)]搭理他,徑直走向代表主人的靠椅,舒舒服服地把自己丟進去,兩條沒擦干凈的毛腿搭在整張大理石切出來的書桌上,拿起遙控器,投影儀幕布緩緩下降,浴袍褪到腰間的女人雙手抱胸,擠得溝壑分明,書房里盡是嬌俏的動靜。
“小澤瑪利亞?太老派了吧?連我都知道她過氣了?!必S川定治頭也不回。
“過氣的黑道至尊看過氣的女優(yōu),不是很搭么?”豐川越眼睛一眨不眨,“真虧你敢把自己的孫女讓我來教啊,那么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孩就不怕我動了歪心思?”
“您可是帝皇,君王亦有自己的操守?!?
“以前是,現(xiàn)在我不過是個咸濕的老頭,看見自己的拉面鋪子來了穿水手服的女生都激動的不行,鹵蛋都要白送一個,就想看見她對我笑笑。”豐川越嘆了口氣,“衰老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和年輕人在一起心態(tài)也會跟著年輕的?!必S川定治說,“和祥子接觸下來感覺怎么樣?”
他今天確實很忙,以至于家里的人并不知道豐川越會來,也就有了下午的那場鬧劇。
不過豐川越的存在對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個秘密,整個日本還能認(rèn)識他的人都寥寥無幾了,這樣也沒什么。
日本的混血種主要由八個黑道家族掌控,被稱為蛇岐八家,分為三大姓和五小姓,血統(tǒng)最高的人往往很容易成為蛇岐八家的大家長,坐在那個位置就等于統(tǒng)御全日本的黑道。
豐川越就曾經(jīng)是統(tǒng)御蛇岐八家的大家長,真名叫做上杉越,但他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蛇岐八家,現(xiàn)在只是個東京街頭的拉面師傅。
“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而且血統(tǒng)覺醒了,就是不太清楚有多高?!鄙仙荚綉醒笱蟮卣f。
“我知道?!?
“你知道?”上杉越怔了一下,“那為什么不親自去教她?祖父總比一個外人來的親密?!?
“祥子并不清楚混血種的事情,前段時間她出過意外,和清告誤入了某個尼伯龍根,清告沒能回來,這必然會導(dǎo)致她的血統(tǒng)覺醒?!?
豐川定治幽幽地嘆了口氣,其實他不是對清告沒感情,只是太淡了,“但只要我不告訴祥子,以她的渠道就沒可能知道龍族的事,徹底牽連進來對她沒什么好處?!?
“這么多年了,你還在做這樣的白日夢。”上杉越看著豐川定治的眼睛,“幾近干涸的皇血也還是皇血,只要有這種東西就是被詛咒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沒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