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聲控掉馬他瘋球了:等不等的,都瘋
- 過期諾言博物館
- 潘千憶
- 3498字
- 2025-07-09 03:29:55
「以后,還跟他們玩?」他問得云淡風輕,像在討論今天峽谷的天氣。
指尖在手機邊緣刮了一下,留下微熱的觸感。這問題像一顆扔進平靜池塘的小石子,撲通一聲,激起的漣漪無聲地擴散開來,撞得心口有點悶。
“怎么可能?”聲音沖口而出,帶著點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急于撇清的急躁。話出口才覺得有點干,又畫蛇添足般補充,試圖把之前那點“被追求”的尷尬驅散,“主要吧……主要是他打野確實能帶飛。”
好半晌,就在潘玖琴以為這話題已經翻篇時,那個低沉的、穿透力十足的嗓音終于又響起來,平平淡淡,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固執:
「直覺。」
“真的!騙你干嘛!”我忍不住抬高了一點音量,強調著,像是在說服他,又像是在給自己剛才的解釋加碼,“能C能帶飛的隊友誰不喜歡?就圖個上分效率!別的真沒有!”說到后面,語氣里甚至帶上了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對“野區小霸王”那份莫名關照的輕微嫌棄和急于甩脫的意思。說完才覺得臉有點熱,好像用力過猛了點。
「朱懷瑾,我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反應慢了半拍才意識到——他在說自己的名字?毫無鋪墊,就這么直接報了出來。
“啊……哦!朱懷瑾。”心口那股莫名的悶氣被這突如其來的坦白攪散了大半,隨之涌上的是某種奇異的輕盈感,還有按捺不住的好奇,“我名字是潘玖琴。你多大呀?身高多少?”
“嗯。”他應了一聲,很簡單。幾秒鐘后,追加了另一組數字,“17歲高三,身高188。”
188!十七歲!
腦海里猛地炸開一串驚嘆號!188……這個數字本身就像帶著沖擊力,瞬間覆蓋了之前所有關于“野區小霸王”、“直覺”、“吃醋”的別扭情緒。想象中那個聲音主人的形象忽然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不再是模糊的、帶著電流質感的虛擬符號,而是一個輪廓鮮明的、帶有明確物理屬性的具象——少年感十足的年紀,加上碾壓級別的海拔差!這組合太……犯規了吧!心跳像被無形的手攥了一下,又猛地松開,雀躍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嘴角根本壓不住地上揚。游戲里的孫臏也跟著我的心情在原地快樂地小小蹦跳了兩下,裙擺飛揚。
強忍著內心的土撥鼠尖叫,表面盡量維持著平穩:“名字跟聲音挺配的嘛。我叫潘玖琴,20歲,身高……我頓了一下,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一點,有點底氣不足,“勉強155……”在188面前,155像是被壓進塵埃里的小可憐。
他似乎沒太在意后面的數字,話筒里傳來很輕微的類似合上書本或者合上筆蓋的咔噠聲。
「有事先下了。」他的聲音沒什么波瀾,像是掐好了時間點,「要出院。」
醫院?之前下線也說是寫作業……現在又是醫院?十七歲的高中生遇到什么事情要出院?疑惑的念頭一閃而過,還沒等我想清楚措辭問出來。
晚上8點剛過,手機屏幕毫無預兆地亮起來。一句“我回來了。”潘玖琴問“方便打電話嗎?”
下一秒,電話撥了過來。心跟著那光亮往上提了一下。手指比大腦更快地劃開了接聽鍵。
“喂?”我的聲音被壓低在安靜的房間里。
“是我。”電流輕微滋啦一下,隨即是他那把辨識度極高的低沉嗓音。背景聲很空曠,能聽到呼呼的風聲,還有一點規律性的、類似金屬鏈條摩擦的細小聲音,“騎自行車出來的。”他像是主動解釋了一句。夜風穿過他的麥,把他本就偏低的聲線又裹上一層涼意,聽起來比游戲里更加清晰、也更加真實。
“噢……”我應著,走到窗邊,無意識地看著外面同樣空曠的黑夜,“這么晚騎車出來……沒事吧?”醫院,加上現在……心里的小鼓輕輕敲了一下。是身體不舒服?一個身高188、聲音磁性……
“嗯。家里睡得早,說透透氣。”他答得簡單,避開了醫院的詞,但也沒細說,“你那邊很靜。”
“還好,自己房間呢。”電話里沉默了幾秒,只有聽筒里傳來的風聲和他那邊鏈條摩擦的輕微嘩嘩聲,像是在夜路上勻速前行。這種純粹的、沒有游戲音效背景的安靜,反而讓兩個人之間的空氣變得微妙起來,帶著一種初次正式接觸的試探和莫名的緊張。
他好像清了清嗓子,聲音被夜風吹得有點散:“潘玖琴。”
“嗯?”
“……沒什么。”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原本的話又咽了回去,過了兩秒,忽然換了方向,聲音里的遲疑感更重了些,“你名字挺好聽的。潘玖琴……很配你游戲ID。”這話題轉得有點硬,甚至有點沒話找話,不像他游戲里指揮若定的風格。
我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窗戶玻璃模糊地映出我翹起的嘴角:“謝謝夸獎啊,同學。你聲音也很好聽。”
本以為會是正常的商業互吹環節。電話那頭卻突然沉默了。風聲變得更清晰了。過了足足有五、六秒鐘,他才重新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一點,語氣里蒙上了一層意想不到的……緊張害羞?
“是么。”他似乎在自嘲,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風吹散,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絲難以察覺的情緒,“也就……聲音能拿得出手。別的,都挺一般的。”
這層掩飾不住的、細微的自卑感像一顆小石子,輕輕撞在我心頭。那個在峽谷里掌控雷電、冷靜果斷、甚至有點酷拽帶刺的“S”,那個身高188挺拔少年,此刻在電話那頭流露出的這種遲疑和低落,反差太大了。
“怎么了?”我放柔了聲音,“干嘛這么說?”
“就……很普通。”他的聲音在風里不太真切,“普通長相。丟人堆里找不著那種。”
心里某個角落像被輕輕戳了一下。我甚至能想象出少年騎車穿過昏暗路燈,夜風吹亂他額發,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神色的模樣。
“朱懷瑾,”我捏緊了些手機,試圖讓聲音聽起來更篤定,“你游戲打得那么好,操作思路那么清晰,反應那么快,能專注做好一件事已經很吸引人了。再說,我又不是外貌協會。”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隔著網線,他的聲音本身和他的靈魂呈現出的內核已經足夠抓人。那188的身高都是意外驚喜。
話筒那邊傳來一聲極其短促的氣音,像是不小心泄露出的驚訝。風聲好像也凝滯了一瞬。緊接著,是更長久的沉默。只有鏈條規律旋轉的嘩嘩聲依舊,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真的?”他終于再次開口,聲音里的澀意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難以置信的探尋。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小心翼翼擠出來,帶著一種怕驚擾到什么的小心翼翼。“你真……這么覺得?”
“當然!”我回答得斬釘截鐵,“騙你干嘛?游戲里認識的人,聊得來、能玩到一塊兒才重要吧?非要盯著臉干嘛?”隔著網線找對象奔現什么的……我默默在心里補了一句,也太沒安全感了。
他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來,明顯比剛才快了幾分。夜風似乎更大了些,吹拂麥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但他接下來說的話,每一個字卻格外清晰地敲進我的耳朵里,帶著少年人難得的、被觸動后的坦誠:
“第一次……”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聲音比平時慢,“第一次遇到……說不看臉的女孩子。”
“……感覺挺特別。”
那幾個詞——“第一次”、“特別”——被他用他那把極具顆粒感的好嗓子,在夜晚的風聲里低低說出來,像帶著溫度的小火星,一下子燎在我的耳根。握著手機的手心有些濕滑,心臟忽然跳得不講道理起來,咚咚咚,擂著鼓,一聲緊過一聲。
電話那頭,似乎也只有更沉重的呼吸聲傳來,和他那邊鏈條滑過夜風的輕響。一種微妙的、黏稠的曖昧感,借著電波無聲地膨脹、蔓延開來。
這沉默并未持續太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吸了一口氣,聲音放得很輕,帶著試探,又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拋出了一個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問題:
“朱懷瑾”,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慎重,“你……以后想上什么大學?”話題轉得突然。新高三……我猛然想起他17的年紀。
“明年高考。目標……離家遠點的重點。”他像是隨口應著,聲音里有種學生特有的、談論未來的專注感。風聲好像也配合地小了下去。他頓了頓,然后,一個比之前任何問題都更直接、更沉重也更赤誠的句子,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猛地砸了過來:
“等你高考完……到時候上大學了……”
我的聲音放得極慢,每個字都像在斟酌,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孤勇。
“……會遇到很好的女生的”
“嗯?”他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心里的警報瞬間拉響!心跳驟然失序,那面小鼓敲得快要散架,連帶著喉嚨都有些發緊。
我還沒來得及調整好呼吸,話筒里他那低沉磁性的嗓音,緊追著那個試探性的假設,用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清晰,拋出了更直接、也更滾燙的疑問:
“潘玖琴。”
他清晰地叫了我的名字。然后,用一種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語氣問道:
“你會等我嗎?”
——嗡!
世界有那么一瞬間是靜音的。只有這五個字在耳朵里,在腦子里,在每一次瘋狂撞擊胸腔的心跳聲里,反復震蕩、放大。
空氣像是凝固了,呼吸都屏在喉嚨口。
我下意識地、幾乎是慌亂地出聲,聲音帶著點微不可查的走調和一點刻意堆砌的茫然:
“啊?”
這一個短促的音節,像是我無措的最后一道屏障,試圖遮掩那瞬間席卷全身的巨大震顫。
電話那頭,他的呼吸屏住了。
下一秒,他那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沒有了試探,只有一種決然的肯定,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和緊張,在電流和風聲里顯得無比清晰:
“我說——”
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晰,穿透力十足地撞進鼓膜。
“如果你肯等我。”
風聲似乎驟然猛烈了一下。
“我就不找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