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尚未散盡，血腥味混著沙礫在夜風中浮沉。營地外那株枯槁的胡楊在狂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吱呀聲，扭曲的枝椏如鬼爪般撕扯著鉛灰色的云層。月光穿過云隙，在眾人染血的衣衫上投下斑駁的銀輝——石凱扶著黃子弘凡的手臂驟然收緊，指節在對方浸透冷汗的袖管上壓出青白的痕跡。黃子弘凡每走一步都牽扯到腹部傷口，喉間溢出壓抑的痛哼，卻仍用沾著血污的指尖戳了戳石凱緊繃的側臉：“再這么攥著，我的胳膊該跟你手上的徽章一樣發燙了。“

帳篷內，煤油燈的火苗在穿堂風中劇烈搖曳，將唐九洲顫抖的影子投在帆布上。他正用鑷子夾起草藥，卻因指尖發抖讓葉片掉落在地，明明立刻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我自己來。“話音未落，周峻緯突然悶哼一聲——齊思鈞正用酒漬棉球擦拭他腰間裂開的傷口，酒精滲入皮肉的刺痛讓周峻緯額角暴起青筋，卻仍偏過頭對齊思鈞扯出笑容：“你這手法倒像極了神秘組織的拷問官。“齊思鈞的動作猛地頓住，棉球上的酒液滴在傷口邊緣，他望著周峻緯滲血的繃帶，喉結艱難滾動：“在雪山雪崩時，你也是這么笑著把最后一塊壓縮餅干塞進我嘴里的。“

蒲熠星將郭文韜按在折疊椅上，金屬椅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當沾著碘伏的棉簽觸碰到郭文韜額角傷口時，后者下意識瑟縮，蒲熠星的指尖立刻懸在半空。“別動，“他的聲音低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燈塔那次你為了破譯符文三天沒合眼，現在該換我守著你了。“郭文韜透過鏡片望見蒲熠星袖口滲出的暗紅血跡——那是戰斗中為護他擋下暗器的傷口，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遺跡地宮，同樣是這樣的深夜，蒲熠星也是用這樣的語氣逼他喝下熱粥，當時燭光映著對方眼下的烏青，與此刻如出一轍。

角落里，何運晨用牙咬開繃帶包裝的動作突然僵住。曹恩齊肩側的傷口還在滲血，浸透的紗布與皮肉粘連在一起，當何運晨試圖揭下時，他疼得悶哼出聲。“活該，“何運晨的聲音裹著鼻音，“遺跡里你獨自引開追兵時，想過我在岔路口找了你多久嗎？“繃帶在他顫抖的指間擰成麻花，曹恩齊卻忽然伸手抹去他臉頰的血污——那是何運晨替他擋下刀刃時濺上的，“你忘了？在地下水牢，是你把唯一的呼吸器塞給我。“夜風穿過帳篷縫隙，吹得何運晨泛紅的眼眶一陣發酸。

石凱跪在黃子弘凡的簡易床榻邊，掌心貼著對方冰涼的手背。當看到傷口邊緣翻卷的皮肉時，他突然想起穿越沼澤地的那個黃昏——當時他半個身子陷進泥漿，是黃子弘凡趴在腐臭的泥沼邊緣，用枯枝勾住他的手腕，直到救援隊趕到時，少年的指甲里還嵌著黑色的淤泥。“都怪我...“石凱的聲音被哽咽截斷，黃子弘凡卻突然用指腹蹭過他手背上的傷疤——那是某次機關陣中，石凱為推開他而被箭矢擦傷的舊痕，“該說抱歉的是我，在古戰場遺址，要不是我逞強去拿圖騰柱...“

郭文韜的指尖在金屬片的符文上輕輕拂過，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燈塔核心區的能量流。蒲熠星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將金屬片對著燈光：“看這里，符文節點的排列像不像我們在雪山祭壇見過的星圖？“兩人的肩膀在晃動的光影中相貼，郭文韜嗅到對方衣襟上淡淡的硝煙味混合著草藥香，忽然想起去年深冬在修道院，蒲熠星也是這樣與他并肩研究古籍，當時壁爐里的火星濺在羊皮紙上，映著對方專注的側臉。

帳篷外，何運晨替曹恩齊裹好最后一層繃帶，卻遲遲沒有松手。夜風掀起曹恩齊額前的碎發，露出他眉骨處新添的傷口，何運晨的拇指輕輕擦過那道血痂：“在叢林迷宮時，你說過再也不讓自己受傷。“曹恩齊卻笑了，指腹蹭過何運晨手背上的舊繭——那是長期握槍留下的痕跡，“可你也說過，要帶我去看海邊的日出。“遠處傳來沙狐的哀嚎，何運晨突然將他攬進懷里，聽著對方胸腔里沉穩的心跳，想起三個月前在沙漠商隊遇襲時，他也是這樣緊緊抱著曹恩齊，直到槍聲平息。

周峻緯望著帳篷頂晃動的燈影，忽然抓住齊思鈞正在收拾藥箱的手。“還記得第一次任務嗎？“他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喑啞，“你為了護我被毒箭擦傷，在山洞里發著高燒還逞強說要解密碼鎖。“齊思鈞的指尖劃過他手背上的劍繭，那是無數次對練留下的印記，“你也沒忘在古墓里，你用身體擋住坍塌的石梁，壓斷了兩根肋骨還笑著說'這下能幫你擋箭了'。“煤油燈突然爆出燈花，照亮齊思鈞泛紅的眼眶，周峻緯趁機將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現在換我替你擋。“

石凱講完他們第一次組隊探險的故事時，發現黃子弘凡已經睡著。月光透過帳篷縫隙落在少年蒼白的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石凱輕輕抽出被壓麻的手，卻在起身時碰倒了藥碗，清脆的碎裂聲讓黃子弘凡猛地驚醒。“凱凱？“他茫然四顧，直到石凱重新握住他的手才放松下來，“我夢見在冰窟里，你又把睡袋讓給我...“石凱望著他眼底未散的驚恐，突然想起半年前在極地研究所，黃子弘凡確實因為把唯一的保暖服給他而凍傷了腳踝。

郭文韜突然指著金屬片邊緣的細小花紋：“這是深淵教團的印記！“他的袖口掃過桌面，將油燈碰得傾斜，蒲熠星眼疾手快扶住燈座，指尖卻被灼熱的燈柱燙出紅痕。“小心！“郭文韜抓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吹氣，突然意識到這個動作的親昵，耳尖瞬間泛紅。蒲熠星卻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將掌心的燙痕貼在自己手背上：“在廢棄太空站，你為了修復控制臺被電流擊傷時，我也是這么給你降溫的。“

當眾人圍攏查看金屬片時，唐九洲突然打翻了藥缽。碎裂的陶片濺到明明的褲腳，他慌忙去撿，卻被明明按住肩膀：“別碰，有碎瓷片。“明明蹲下身替他處理鞋底的殘渣，指尖擦過唐九洲腳踝的舊疤——那是兩人在雨林中遇襲時，唐九洲為救他而被藤蔓劃傷的痕跡。“在燈塔時，你也是這樣幫我包扎的。“唐九洲的聲音細若蚊蚋，明明卻抬起頭，用沾著草藥汁的手指蹭掉他鼻尖的灰：“以后換我來照顧你。“

石凱握緊手中的徽章，突然發現黃子弘凡的手指正輕輕勾著他的小拇指。月光下，少年蒼白的臉上帶著安心的笑意，石凱想起他們在古墓密室里被困三天，彈盡糧絕時，黃子弘凡也是這樣勾著他的手說：“等出去了，我請你吃全沙漠最好吃的烤沙鼠。“此刻帳篷外傳來風沙呼嘯，石凱用另一只手輕輕覆在黃子弘凡手背上，感受著那微弱卻堅定的溫度。

郭文韜將金屬片與古籍上的圖案重疊，突然驚呼：“這是開啟深淵之門的鑰匙！“他的袖口掃過油燈，蒲熠星立刻用身體擋住燈焰，卻讓自己的小臂撞上桌角。“啊蒲！“郭文韜抓住他的手臂查看，發現舊傷裂開滲出鮮血，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鐘樓，蒲熠星為護他從塔頂墜落，也是這樣的傷口。“別總擋在我前面...“他的聲音哽咽，蒲熠星卻笑著揉亂他的頭發：“誰讓你是我們的解密核心。“

當何運晨宣布主動出擊的計劃時，曹恩齊突然咳嗽起來。夜風從帳篷縫隙灌入，讓他剛包扎好的傷口一陣刺痛，何運晨立刻脫下外套披在他肩上，聞到熟悉的皂角味，曹恩齊想起三個月前在海盜船上，何運晨也是用這件外套裹著高燒的他，在暴風雨中守了整夜。“我們會贏的。“何運晨的聲音在他發頂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曹恩齊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著脈搏沉穩的跳動。

周峻緯將佩劍插入刀鞘時，齊思鈞突然按住他的手背。“你的傷...“他望著周峻緯重新滲血的繃帶，周峻緯卻抽出劍鞘在掌心敲了敲：“在修道院地牢，你拖著脫臼的胳膊為我擋下十字弩時，可沒說過這種話。“齊思鈞的指尖劃過劍柄上的刻痕——那是兩人第一次并肩作戰時留下的紀念，“這次換我斷后。“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周峻緯卻突然抱住他，聽著對方胸腔里有力的心跳，想起無數次生死關頭，這個懷抱都是他最堅實的依靠。

石凱看著黃子弘凡熟睡的側臉，悄悄從行囊里摸出半塊壓縮餅干。那是上次任務中黃子弘凡硬塞給他的，此刻餅干邊緣已經受潮發軟，他卻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塊放進嘴里。帳篷外，郭文韜與蒲熠星的低語聲傳來，夾雜著翻動古籍的沙沙響；不遠處，何運晨替曹恩齊整理著箭囊，金屬碰撞聲輕響；周峻緯與齊思鈞的劍刃在月光下交擊，發出清越的鳴響。石凱望著黃子弘凡均勻起伏的胸膛，將剩下的餅干重新塞回行囊——等天亮后，他要帶著伙伴們，去揭開深淵的秘密，就像無數次并肩作戰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