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趙愛國朝著四合院的方向走去。有了這三只野雞，晚飯就有著落了，剩下的還能腌起來或者送點人情——當然，這人情絕對不會送給院里這幫“禽獸”。

剛走到四合院門口，就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踮著腳尖往外張望，昏暗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是三大爺閻埠貴，一個老師，卻一天到晚的算計著蠅頭小利，都已經成了四合院的門神了，他守門的目的也就是看誰回來帶了什么東西，然后嘗試著尋摸一下看能不能弄點好處。

趙愛國是不喜歡這種人的，但閻埠貴也只是喜歡占小便宜，相對于院子里其他的禽獸來說還算好的。

趙愛國打算不管不顧直接過去，但閻埠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趙愛國肩上那三只活蹦亂跳的野雞，那雙總是藏在鏡片后面精打細算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如同看到了閃閃發光的銅板。

“喲！愛國回來了？”閻埠貴臉上立刻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視線卻始終沒離開那幾只野雞，“又弄到了野雞？嘿，真肥！你小子，行啊，有本事！”

趙愛國腳步不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話沒說，只顧著往前走。

閻埠貴自然不會就這么放他離開，咂咂嘴，搓著手，鏡片后的眼睛滴溜溜地轉，“愛國啊，你看這野雞，你一個人也吃不完吧？天兒這么冷，放著也不新鮮。要不勻給三大爺一只？也不讓你吃虧，我按市價給你算！”

趙愛國心里冷笑一聲。按市價？市面上哪有賣野雞的？就算有，那價格也絕對不是你閻老摳愿意出的。再說，這玩意兒拿到鴿子市，價格至少翻兩番。

而且閻埠貴的所謂市價不過是錢而已，最關鍵的票證可是一點也沒有的，

“三大爺，”趙愛國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先不管我一個人吃不吃得完，我自己弄到的野雞和你有什么關系？我憑什么要賣給你？憑你在我們家落難的時候也嘗試著占便宜？還是憑你在我母親去世后要忽悠這我大辦特辦白事？”

閻埠貴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過來，語氣帶著幾分倚老賣老的教導：“愛國啊，話不能這么說。咱們一個院住著，鄰里鄰居的，有好東西，不就得互相幫襯著點嗎？你這孩子，現在出息了，當了六級工，更得知恩圖報，不能忘了本，不能忘了院里大家伙兒以前對你的照顧啊！”

“照顧？”趙愛國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三大爺，您是說我媽病重的時候，你們全院上下沒一個人伸把手，連句問候都吝嗇的‘照顧’？還是說我媽葬禮，除了聾老太太，連個吊唁的人影都沒有，就您象征性地問了句，轉頭就算計著我家那點撫恤金的‘照顧’？”

閻埠貴被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惱怒和尷尬：“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過去的事，提它干嘛！再說，那時候大家不都困難嘛”

“困難？”趙愛國冷哼一聲，“困難到連句人話都不會說了？困難到連最起碼的人情味都沒了？行了，三大爺，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這野雞，是我憑本事弄來的，想吃，自己想法子去。想從我這兒占便宜，門兒都沒有！”

說完，趙愛國不再理會臉色鐵青的閻埠貴，徑直往中院走去。

閻埠貴站在原地，氣得手指頭都在發抖，嘴里嘟囔著：“嘿！這小子……真是……真是翅膀硬了！六級工了不起啊！沒良心的白眼狼！忘恩負義！”

他這番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院子里的人聽見。

恰在此時，中院的賈家門簾一掀，一個臃腫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賈張氏。她剛準備去倒夜香，正巧聽到了閻埠貴的抱怨和趙愛國剛才那番不留情面的話。

賈張氏最是見不得別人占便宜，尤其是趙愛國這種她原本瞧不上、現在卻過得比她家好的。一聽趙愛國得了好東西還不肯“分享”，立刻就炸了毛，叉著腰，指著趙愛國的背影就罵開了：“我說誰說話這么沖呢！原來是你這個小王八蛋！趙愛國！你給我站住！”

趙愛國本不想理會，但賈張氏那尖利的嗓門實在刺耳。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冷冷地看著她。

賈張氏見他停下，更來勁了，唾沫橫飛地罵道：“你個沒爹媽教的野種！怎么跟長輩說話呢？三大爺好心問你要點東西，那是看得起你！你倒好，還蹬鼻子上臉了！弄了幾只野雞了不起啊？就你這摳搜樣兒，活該一輩子打光棍！吃了獨食也不怕噎死你！”

她一開口，就把“沒爹媽教”、“野種”這種最惡毒的話往外噴，顯然是積怨已久。當初趙愛國攪黃了她看中的兒媳婦秦淮如，雖然最后秦淮如還是進了賈家門，但這梁子算是結下了。加上趙愛國母親被間接氣死，趙愛國對賈家更是恨之入骨，雙方早已形同陌路。

“賈張氏，”趙愛國眼神冰冷，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寒意，“我有沒有人教，輪不到你來說。倒是你，一把年紀了，嘴巴這么臭，也不怕給你兒子孫子敗人品？”

“我呸！”賈張氏啐了一口，“我家東旭好著呢！以后還要給我生大胖孫子！用不著你這個絕戶頭操心！你等著吧，等你老了，沒人管沒人問，連個給你倒尿盆的人都沒有！”

“絕戶？”趙愛國聞言，非但沒生氣，反而嗤笑一聲，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賈張氏，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家東旭吧。整天游手好閑，技術不精，還落下了一身毛病。我瞅著，他那身子骨，能不能給你養老送終都難說。”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道：“我估摸著啊，就他那干活不小心的樣兒，指不定哪天就被老天爺給收了！”

賈張氏被戳到了痛處，賈東旭在廠里干活毛手毛腳，她是知道的，也偷偷擔心過。但此刻被趙愛國這個“仇人”說出來，她只覺得是詛咒，頓時氣得渾身發抖：“你放屁！你個小畜生！你敢咒我兒子！我撕爛你的嘴！”

說著，賈張氏就想撲上來撒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