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沒再理會閻埠貴，目光轉向了那堆錢和失魂落魄的秦淮如，沉聲說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東旭的醫藥費。愛國這邊……他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們也不能強求。”他頓了頓，從自己兜里掏出錢來，“這樣吧，愛國那份，我先替他墊上。”

說著，他數出五塊錢，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他似乎又想了想，再次從兜里掏錢，又添了五塊。

“湊個整，也算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易中海看著眾人，緩緩說道，“現在總共是九十塊，離手術費還差不少。東旭這情況，拖不得。”

他的目光落在秦淮如身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淮如，我知道你難。但是眼下，人命關天。家里那臺縫紉機我看，是先賣了吧。加上這筆錢，應該就差不多夠手術費了。”

賣縫紉機？！

這話一出，秦淮如猛地抬起頭，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那臺縫紉機，是她嫁進賈家的“彩禮”，是她在這個家里挺直腰板的最大依仗，是她區別于院里其他普通婦女的身份象征！更是她以后可能賴以生存的工具！賣了它，她秦淮如還剩下什么？

易中海看著秦淮如煞白的臉，心里也微微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縫紉機對秦淮如意味著什么。但是，此一時彼一時。

他必須給賈家給秦淮如做這個決定。

第一，賈東旭這情況，不趕緊手術，人可能就真沒了。錢不夠，縫紉機是賈家目前唯一值錢的東西，不變賣不行。指望賈張氏那個只會撒潑打滾的老虔婆做決定？那純屬做夢。秦淮如雖然有心計，但在這種大事上，尤其是在賈張氏的威壓下，她也未必能下定決心。這事兒，必須得他這個一大爺來拍板。

第二，他剛才看到趙愛國那恩怨分明、擲地有聲的樣子，他心里那叫一個后悔啊！當初怎么就信了賈家那套鬼話，覺得趙愛國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呢？還因此把他從自己的“養老候選人”名單里劃掉了，錯過了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拉攏關系的最佳時機。

現在看看，趙愛國這小子，有骨氣，有原則，有能力，比起半死不活的賈東旭，甚至比起看似老實巴交但有點愣頭青的傻柱，簡直是天上地下！

現在賈東旭眼看是廢了，賈家這個“養老潛力股”算是徹底崩盤。那么，趙愛國這個被自己錯過的“優質股”，就必須想辦法重新納入考慮范圍。

他現在主動出錢，替趙愛國“墊付”，還額外多捐五塊，并且主導解決賈家的困難，一方面是確實為了救治賈東旭，維持院里的穩定；另一方面，也是做給趙愛國看的！他要讓趙愛國看到，他易中海，不是像閻埠貴那樣只顧自己算計的人，他是真心關愛鄰里、有擔當的一大爺。

這樣，以后才有機會慢慢修復和趙愛國的關系，為自己的養老大計鋪路。

至于賣縫紉機的決定，雖然對秦淮如來說很殘忍，但對易中海來說，卻是展現自己決斷力、并徹底掌控局面的必要手段。而且，賈家沒錢是事實，賣縫紉機也是無奈之舉，合情合理。

他清了清嗓子，對閻埠貴說道：“老閻，這賣縫紉機的事兒，就交給你去辦了。”

閻埠貴一愣，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兒。

易中海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腦子活，會算計，肯定能把這縫紉機賣個好價錢，最大程度地給東旭湊醫藥費。這事兒，你得上心！”

這話聽著是夸獎，實際上是拿捏住了閻埠貴的性格。讓他去賣，一來閻埠貴確實精于此道，能多賣點錢，甚至他還可以借機給自己弄點好處費；二來也算是給他個臺階下，讓他參與到“集體事務”中來，免得他心里一直憋著氣，回頭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閻埠貴心里那點不快果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重任”沖淡了不少。賣東西，講價錢，這可是他的強項！能名正言順地發揮自己的“特長”，還能在院里大家面前掙個表現分，他自然是樂意的。

當下便拍著胸脯應承下來：“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保證給賣個最高價！”

易中海點點頭，又轉向傻柱：“柱子，這錢，等老閻把縫紉機賣了，就都交給你。你腿腳利索，腦子也清楚，就由你負責拿著錢，去醫院那邊盯著，該交費交費，該辦手續辦手續。淮如一個女人家，還要照顧家里孩子，賈張氏……唉，她那脾氣你也知道，指望不上。這事兒，你得多擔待點。”

把錢交給傻柱，而不是秦淮如，更不是賈張氏，這是易中海深思熟慮的結果。

賈張氏那是絕對信不過的，指不定什么時候腦子一抽發起顛來就把錢給霍霍沒了。秦淮如雖然看著可靠些，但畢竟是賈家媳婦，萬一賈張氏撒潑打滾硬把錢要過去，她也未必頂得住。

傻柱就不一樣了，一來他對秦淮如有小心思，肯定會盡心盡力辦好這事；二來他是個愣頭青，認死理，錢交到他手上，賈張氏想搶都搶不走；三來，讓傻柱跑腿，也能讓他覺得自己被重視，心里舒坦。

傻柱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讓他管錢，讓他去醫院幫忙跑腿，這不就是給了他名正言順接近秦淮如、在她面前大獻殷勤的好機會嗎？

他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勁兒，拍著胸脯，比閻埠貴還響亮：“一大爺您就瞧好吧！這事兒交給我，保證辦得妥妥帖帖！秦姐，你放心，有我呢！”

秦淮如能說什么？她的心在滴血，為了那臺即將失去的縫紉機。臉上卻還要擠出感激的笑容，對著傻柱，也對著易中海，聲音哽咽：“謝謝一大爺，謝謝柱子，麻煩你們了。”

那眼淚嘩嘩地流，落在旁人眼里，都以為她是為丈夫的手術費終于有了著落而喜極而泣，或是被鄰居們的“熱心”幫助感動得不行。

只有秦淮如自己心里清楚，那淚水里，有多少是為了賈東旭，又有多少是為了自己那臺心肝寶貝似的縫紉機。她甚至能想象到，沒有了縫紉機，賈張氏以后會怎么變本加厲地磋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