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跌落在開元十二年的長安城頭時,懷表內側的甲骨文正在重組。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護城河水中分裂成無數個時空剪影,每個剪影都握著半枚翡翠戒指。遠處傳來九鼎的轟鳴,青銅巨龍的機械軀體正從大明宮遺址破土而出,鼎耳處嵌著的祖母半機械軀體,左眼正對著他懷表拍照。
“終于等到第50代母本覺醒。“機械祖母的電子音裹挾著青銅銹蝕聲,“你母親偷走懷表時,就該想到...“
裴遠突然暴起,將翡翠戒指按進河面。水面瞬間凝結成甲骨文冰面,倒映出1997年的暴雨夜——二十五歲的林夏正跪在青銅鼎前,用染血的手指在鼎身刻著什么。當裴遠觸碰冰面倒影時,鼎身上的血字突然立體化:
丙戌年時蠱睜目
“這才是真相!“林夏的量子殘影從冰面中浮現,她胸口的血洞正汩汩冒著青銅砂,“你母親當年刻下的不是實驗日志,是...“
機械祖母的青銅巨爪拍碎冰面。裴遠躍上城垛,懷表突然迸發青光,將整座長安城籠罩在量子褶皺中。他看見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變成流動的甲骨文,而街邊胡姬酒肆的霓裳羽衣,竟是由時之砂編織而成。
青銅鼎的碎片穿透時空屏障,其中一片割裂了裴遠的左肩。他踉蹌著跌入酒肆地窖,發現所有酒客都是青銅鏡像體。他們的眼窩里跳動著青紫色火焰,手中酒杯盛著的液體正在組成甲骨文:
【子午協議載入中】
“找到酒肆地窖!“林夏的殘影在視網膜上閃爍,“你母親在那里留下了...“
巨斧劈開酒肆大門的瞬間,裴遠撞進地下密室。腥臭味撲面而來,九尊青銅鼎的碎片浸泡在血池中,每片鼎耳都連接著跳動的血管。當他靠近中央祭壇時,懷表突然發出警報:
【檢測到母本DNA】
【基因鎖解除進度17%】
祭壇上的嬰兒骸骨突然睜眼。那具骸骨的枕骨處嵌著翡翠戒指,戒面倒映出的卻不是裴遠——是個穿機械化制服的青年,胸前烙印著與林夏相同的沙漏胎記。
“你才是鏡像體。“裴遠扯斷嬰兒脖頸處的甲骨文鎖鏈,鎖鏈斷裂處噴出時之砂,砂粒在空中組成1997年的實驗室場景。年輕祖母正將翡翠戒指塞進培養艙,而艙內嬰兒的右臂與裴遠完全一致。
機械祖母的青銅巨爪穿透地窖穹頂。裴遠抓起祭壇上的青銅爵,爵身突然浮現《申報》燃燒的投影。當巨爪拍碎酒爵時,爆出的甲骨文火焰順著機械臂蔓延,將祖母半機械軀體的電路燒成焦黑。
“你母親刻下的不是實驗日志。“燒焦的機械軀殼仍在發聲,“她偷走了時蠱的臍帶!“
裴遠突然嘔出時之砂。血液在地面自動繪制出長安城防圖,圖中大明宮的位置正涌動著青銅濃漿。他順著血脈感應沖上城墻,看見九鼎的機械心臟正在城垛處搏動,鼎足深深插入護城河底的甲骨文碑。
林夏的殘影突然實體化。她胸口的傷口已蔓延至脖頸,卻固執地按住裴遠持劍的手:“看鼎耳的刻痕!那是你母親留下的...“
裴遠的劍鋒停在鼎耳三寸處。鼎身饕餮紋的瞳孔突然轉動,露出微型投影屏——1997年的實驗室里,年輕祖母正將嬰兒臍帶接入青銅鼎,而臍帶另一端連接的,赫然是2023年腫瘤醫院的停尸柜編號!
“這才是真正的臍帶時空。“林夏咳出青銅砂,砂粒在空中組成基因圖譜,“你母親當年切斷的不是臍帶,是...“
機械祖母的怒吼震碎琉璃瓦。她撕開胸腔露出青銅反應堆,堆芯里懸浮著半枚翡翠戒指:“你以為血緣能切斷因果?看看你掌心的...“
裴遠低頭看見自己掌心浮現甲骨文烙印。那些紋路正與鼎耳刻痕完美契合,而烙印深處隱藏著林夏的基因序列。當機械祖母的斷爪刺來時,他反手將劍刃刺入自己掌心,鮮血澆灌的甲骨文突然活過來,化作鎖鏈纏住青銅巨龍。
“你母親用生命刻下的封印,該解開了。“裴遠將染血的翡翠戒指標入鼎耳裂痕。整座長安城的地面開始量子化,青石板化作流動的甲骨文銀河,而九鼎的機械心臟正逆向轉動。
林夏的殘影在消散前指了指東方:“去大雁塔...你母親的血在...“
懷表突然發出刺耳鳴叫。裴遠在時空亂流中抓住最后一縷殘影,殘影消散前在他手心寫下血字:
甲午日重置程序已激活
長安城在青銅濃漿中崩塌。裴遠躍入護城河的瞬間,看見河底甲骨文碑上浮現出新的刻痕——那是用林夏的血寫就的方程式,而方程式的解正是開元十二年的某個時辰。
當機械巨龍的咆哮被河水吞沒時,裴遠在河底摸到塊溫熱的玉璧。玉璧內側刻著熟悉的字跡:
“給遠兒:當你看到這時,媽媽已經變成你掌心的甲骨文。“
懷表突然停止倒計時。裴遠在絕對黑暗中聽見嬰兒啼哭,那聲音與機械祖母的電子音重疊,而他的視網膜上正跳動著新的血色警告:
【子午協議載入錯誤】
【檢測到第51代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