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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長安舊事

張明走到堂屋,在包里翻出那個錫罐,又拿了自己的不銹鋼保溫杯。

三女也隨他進來,拿了各自的保溫杯,不是她們想在劉家夫妻面前顯擺,只是她們用保溫杯習慣了,而且早晚也得給唐朝人知道。

劉德行夫妻見四人的杯子也恁般精致,心中感嘆,不過再感嘆也不驚奇了。

阿葉擺了兩個她洗好的瓷杯,劉德行道:“再擺兩個,給三品四田喝。”

張賢弟說過不以下人對待這師兄弟,大約是客卿的意思,劉德行也認為這樣比較好。

莊四田提來陶甕,叫道:“郎君,水已燒開。”

張明打開錫罐,捏一小把茶葉,在每個瓷杯和自己四人的杯中,各放了一小撮。

劉德行見張明沒了下文,忍不住問道:“賢弟,僅此而已?”

張明大概知道唐朝人是怎么烹茶的,不過那是書上說的,誰知真假,便故意裝作懵懂問道:“還有什么?”

劉德行道:“難道不放蔥、姜、大棗、桂皮嗎?還有鹽。”

張明心想果然如此,這整出來是啥味啊?香料水?好像還要烹煮,程序不少呢。于是笑道:“仁兄有所不知,小弟帶來這茶,什么都不需放,要的是原汁原味,就這樣放在杯子之中,沸水沖泡即可。”

阿葉又跑到西耳房,拿來水瓢,四田把陶甕傾斜,阿葉將水瓢放在甕口下,連續接了幾瓢,倒入各個杯中。

孫淑容拿過錫罐,看了看里邊的茶葉,又看看瓷杯里,聞了聞,說道:“泡開了,好漂亮呢,味道真香啊。”

張明笑道:“此茶名喚碧螺春,還有個綽號,叫做嚇煞人香,呵呵,仁兄、孫娘子,請品茗。”說著他拿起杯子,吹吹浮沫,慢慢喝了一小口,不慢也不行,水還有些燙。

劉德行夫妻也都端起瓷杯,先聞味道,嘖嘖有聲,再喝一小口。

劉德行第一口品了品咽下,又喝一口,慢慢咽下,長吁一口氣,滿臉陶醉道:“愚兄癡長三十春秋,今日方知品茗之快意。觀之湯色如碧,聞之香氣似蘭,飲之回味甘甜,妙哉妙哉!那些放蔥姜鹽的,只配給豬喝、給牛飲。”

張明大笑:“大道至簡,返璞歸真,不外如是。”

劉德行也笑道:“賢弟此言深合吾心,正所謂大知閑閑是也。”

喝了一會茶,孫淑容又說起安排侍女之事,陳墨道:“有阿葉一個就好,這兩個還是孫娘子帶在身邊吧。”

孫淑容哪能同意:“本來今日就是為了娘子們才買她二人,加上阿葉,正好你們一人一個。只是張郎君身邊還無人,要不過幾日,叫阿勤過來聽用,就是阿儉的兄長,現在公廨田那邊做事。”

陳墨還是堅辭,孫淑容就是不讓,劉德行道:“這樣吧,新羅的小女娃留下,與阿葉作伴,這女孩我們帶走,與阿枝作伴。”

雙方再無異議。

孫淑容又道:“陳娘子既是使用阿葉稱心,奴家就將她贈與你。明日牙人會來縣廨辦理這兩個丫頭身契,辦好之后,奴將新羅婢連同阿葉的身契一同交予娘子。”

她又對阿葉道:“你今后就是張郎君陳娘子的人,快拜見郎君與三位娘子。”

陳墨要推辭,阿葉已經跪下,給郎君主母們叩頭。

孫淑容又道:“既是此婢已歸張家,就請郎君為她們賜名。”

張明道:“不必了吧,阿葉這個名字很不錯呢。”

孫淑容笑道:“此名屬于劉家,奴將此名給予新買的丫頭。”

張明想起了香港電影《三笑》里的鏡頭,二奶奶對唐伯虎說:前任的華安就是為了搞丫鬟才打出去的。在世家眼中,小廝侍女的名字其實就是個代號,可以互換的。

張明想了想,指指原來的阿葉:“那好,你就叫前程。”又指指新羅女孩:“你就叫似錦。”

劉德行眼中一亮:“賢弟取的好名,愚兄祝賢弟前程似錦。”

陳墨、林楠和劉欣然相視一笑,她們想起在嶗山下的那兩嗓子。昨天早上還在狼狽求生,今日就能使奴喚婢,人生際遇之奇莫過于此。

一個執衣走了進來,請示縣尊,說晚膳備好,在哪里就餐?

劉德行道:“在三堂吧,酉時中開宴。”

孫淑容道:“用過晚膳后,娘子們早些安歇,明日還有好多事呢。”

劉欣然道:“是啊,又要做衣服,又要做鞋子。明早阿信阿琪也跟你阿母過來,我為你們設計一套最好看的新衣。”

兩個小孩高興壞了,給劉小娘子道謝。

孫淑容道:“今日買的布帛可能不夠,我再帶幾匹過來。”

劉欣然笑道:“孫娘子你不用帶,一會必定有人送來。”

話音未落,守門白直進來稟報,絲帛行顧東主求見,他兒子也過來,還挑著一個挑子,里面是綢緞絹帛。

林楠輕輕打了劉欣然一巴掌:“你這丫頭,嘴啥時候開的光?”

眾人將顧家父子迎進寅賓館,小顧放下挑子,跪下就給林楠磕頭,林楠也攔他不住。

顧家父子又給劉明府、張郎君和諸位娘子見禮。

林楠問產婦現在怎樣,顧家父子回答母子都好。她又叫顧師諒把禮物帶走,言道自己舉手之勞,用不著這樣破費。老顧哪能帶走,說區區薄禮,實在難以表達謝意,林娘子一定不能推辭。

互相讓了半天,林楠只好收下。

顧師諒又道:“明府,張郎君,林娘子,諸位娘子,寒舍已備下酒席,萬望賞光。”

劉德行笑道:“顧東主來得遲了,縣廨酒宴已經備好,林娘子去不得貴府了。”

顧師諒搓了搓手:“都怪鄙人,問了趙市令才知道林娘子住在縣廨,覺得不急,便采買了些食材,看著下人做菜,這才過來相邀。明府與郎君娘子,還是去寒舍吧。”

張明心道,這年代也沒冰箱,顧家做好了菜,不吃的話明天就壞了,忒浪費,便道:“依張某看,咱們今晚兩席并一席,顧東主你讓令郎從你家端幾個菜來,劉兄你讓膳館也把酒菜送來,連同顧東主賢父子,咱們就在這寅賓館里開宴,慶賀顧小東主弄璋之喜。”

顧師諒拍一下大腿:“甚好,就依張郎君。”他自是求之不得。

寅賓館中,擺下四處席面。

正屋四位娘子帶一個小女孩,東廂房兩位小伙子,東耳房三個小丫頭,至于劉張二君外加顧氏父子還有小男孩阿信,則就坐在院中,借著正房與廂房燈光,再有天上半輪明月,也不虞會把菜吃到鼻中。

阿枝和阿儉先不能吃,分別伺候男女兩桌,待新出爐的前程似錦和阿葉吃過再換班。

本來張明如此安排有些驚世駭俗,雖說是在耳房吃,但哪有侍女與主人同時進食?張明說兩個女孩在人牙手中只怕從來也沒吃飽過,今日就讓前程先帶她們吃頓飽飯,也算為他們接風。

女桌一直比較斯文,男桌喝著喝著就開始有了氣氛。

先前顧師諒自我介紹是出自會稽顧氏,但曾祖父輩已遷居吳郡,現更名為蘇州,張明差點沒拉著老顧聊一聊碧螺春和太湖翠竹。

顧師諒敬了劉德行一杯,說道:“鄙人聽聞明府來即墨之前是在京師為官?”

劉德行道:“不錯,本官原在天策上將府,為秦王,即太子殿下幕府效力。”

顧師諒道:“鄙人年輕時也在長安住過幾年,家叔在大興城利人市經商,這是前隋稱呼,如今是長安西市,鄙人那時跟他學習經商,后來到這即墨自己開店。”

張明道:“現在顧東主還去長安嗎?”

顧師諒道:“好叫郎君知道,鄙人店中絹帛布匹有三個主要來源,一是江南老家,二是蜀中,三么,就是長安。其實只算兩個,蜀中錦緞經長江到蘇州,與蘇州貨物一并發來。至于長安,鄙人或兩年,或三年,總要去一次。”

其實這些生意經老顧一般不會對人講起,可是明府和張郎君,肯定不會在即墨開店賣布跟他搶飯碗,說了也無妨。

張明很有些向往:“張某過些天要去長安,但不知大唐帝都到底是何模樣?”

顧師諒笑道:“長安城方圓八十里,人口數十萬,端的是天下第一大城,郎君到時就知道了。”

劉德行道:“是啊,本官離開京師只有數月,卻已想念了。”

顧師諒道:“太子殿下外放明府,原是要明府在地方歷練幾年,之后必然還要升遷京中。”

劉德行哈哈一笑:“借顧東主吉言。說起京師,本官倒是想起一樁舊事,那時情景,雖已過去數年,但仍歷歷在目,本官終身不會忘記。”

張明與顧氏父子被劉德行此話激起興趣,兩眼看著明府,一眨不眨。

劉德行緩緩說道:“那是武德四年,本官歷經艱險,于二月間趕到長安,投奔大兄,不料大兄已隨秦王殿下出征洛陽,劍指偽鄭王世充。本官來到秦王府,諸要員都已隨軍東去,只主簿接見,安排本官一個典簽職務。”

“五月間,聽聞秦王殿下大戰武牢關,一戰擒二王,長安百姓一片鼎沸,徹夜不眠,歡慶達旦。”

“待到七月,秦王班師,初九甲子日,王師至長安。秦王殿下,今之太子,身披黃金甲,胯下什伐赤,齊王元吉、李世勣、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敬德、段志玄、劉弘基、王君廓、郭孝恪等,凡二十五將從其后,德威大兄也在其中。”

“秦王率領鐵騎萬匹,刀槍林立,劍戟森嚴,前后部鼓吹,聲動天地。長安百姓,扶老攜幼,萬人空巷,道邊圍觀,歡聲如雷,彩聲如潮。那時,本官正在人海之中。”

劉德行似乎陷入回憶中,激動得滿面潮紅。

良久,顧師諒道:“敢問明府,秦王胯下什伐赤,敢莫是戰馬么?”

劉德行道:“正是,此馬名叫什伐赤,來自波斯國,高大神駿,渾身赤紅,并無一絲雜色,正是一匹寶馬良駒。”

張明知道,劉德行鄭重說到武德四年七月甲子日,主要聽眾其實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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