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雷鼓天罰
雷柱劈落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停滯。阿洛的瞳孔中倒映著那道貫穿天地的金光，耳畔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轟鳴。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正在消散的石布，卻只握住了一把細碎的光點。
“石布！“月漓的尖叫聲撕破了凝滯的空氣。她的銀鏈在空中織成一張大網，試圖兜住那些四散的光點，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穿過銀鏈的縫隙，飄向十二面懸浮的銅鼓。
相柳的九個頭顱在雷光中瘋狂扭動，中央的人臉第一次露出驚恐的神色：“九霄雷鼓？！不可能！大禹明明已經——“
“已經什么？“銀杏靈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有力，“你以為三千年前的治水圣人，會只準備一道封印嗎？“
雷柱持續(xù)轟擊著相柳的身軀，但阿洛敏銳地發(fā)現，那些金光正在逐漸減弱。更可怕的是，懸浮的十二面銅鼓中，已經有五面開始出現裂紋。
“它在消耗雷鼓的力量！“阿洛大喊，“長老們，穩(wěn)住銅鼓！“
龍長老等人立即盤膝而坐，雙手緊貼各自守護的銅鼓。然而相柳的一個蛇頭突然噴出毒液，正中火長老的面門。老人慘叫一聲滾下祭壇，他守護的那面銅鼓頓時裂成兩半。
雷柱隨之暗淡了一分。
“阿吉！“阿洛轉頭尋找弟弟，卻看見阿吉正跪在地上，肩頭的箭傷泛著詭異的青黑色。黑苗的毒！
“哥...別管我...“阿吉咬著牙想要站起來，卻再次跌坐在地，“鼓...銅鼓...“
阿洛的目光在弟弟與銅鼓之間來回掃視，最終狠狠一咬牙，將太陽銅鼓塞進阿吉懷里：“拿著！我去幫長老們！“
“可是主鼓手——“
“現在你是主鼓手了！“阿洛扯下額帶綁住阿吉流血的肩膀，“記住，太陽永不獨行。“
說完，他抄起獵刀沖向祭壇邊緣。那里，三個黑苗武士正突破防線，銀質面具在雷光下泛著冷光。
月漓的銀鈴陣已經搖搖欲墜。她半跪在祭壇中央，雙手死死按住地面。銀鏈組成的光網勉強護住五面銅鼓，但每承受一次相柳的撞擊，她的嘴角就溢出一絲鮮血。
“月漓姐！“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阿彩從寨門方向奔來，七彩百鳥衣上沾滿血跡，但手中的骨笛卻完好無損，“我來幫你！“
笛聲響起，那些飄散的光點突然有了方向，紛紛投向破損的銅鼓。令人驚訝的是，鼓面上的裂紋竟開始緩慢愈合。
“石布的光...可以修復銅鼓？“月漓難以置信地看向阿彩。
阿彩沒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著赤水河方向。在那里，相柳已經掙脫了三分之一的符文鎖鏈，八個常規(guī)蛇頭中有三個恢復了自由。
“不夠...“阿彩的笛聲越發(fā)急促，“需要更多光...“
祭壇下方突然傳來一聲長嘯。阿洛手持獵刀劈開最后一個黑苗武士的銀面具，轉頭看見阿吉正抱著太陽銅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阿吉！不要！“阿洛瞬間明白了弟弟的意圖，但已經晚了。
阿吉將太陽銅鼓高高舉起，然后重重砸向地面。銅鼓碎裂的瞬間，一道耀眼的金光直沖云霄，與雷柱融為一體。而那些碎片則化作無數光點，飛向其他銅鼓。
“你瘋了嗎？！“阿洛沖到弟弟身邊，接住他癱軟的身體，“這是主鼓！“
阿吉露出虛弱的笑容：“太陽...本來就應該...照亮大家...“
懸浮的銅鼓得到金光補充，頓時威力大增。雷柱重新變得凝實，將相柳剛剛掙脫的三個頭顱重新鎮(zhèn)壓。但阿洛的心卻沉了下去——現在，他們連最后的主鼓都失去了。
河底的秘密
赤水河已經完全干涸。阿婆帶著寨中青壯年守在河岸，防止更多黑苗武士突襲。突然，她渾濁的雙眼睜大了。
“那是...“
河床中央的黑洞中，除了掙扎的相柳，還隱約可見一面巨大的青銅鼓輪廓。鼓面上刻著的不是太陽紋，而是一幅完整的星圖。
“真正的九霄雷鼓！“阿婆激動地拄著骨杖，“孩子們！雷鼓就在河底！“
祭壇上的銀杏靈聞言一震：“原來如此...大禹將雷鼓藏在相柳身下...“
就在這時，相柳中央的人臉突然轉向阿婆，露出猙獰的笑容：“老東西，你話太多了。“
一道黑光從它口中射出，直奔阿婆而去。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瘦小的身影撲了過來。
“阿婆小心！“
是阿彩！黑光貫穿了她的胸口，少女像斷線的風箏般摔在干涸的河床上。她的骨笛滾落一旁，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阿彩！！“月漓的尖叫撕心裂肺。
阿彩艱難地撐起身子，染血的手指指向河床：“鼓...敲響它...“
說完這句話，她的身體突然化作無數彩蝶，飛向河床中央的黑洞。令人驚訝的是，相柳的蛇頭居然畏懼地避開了那些看似脆弱的蝴蝶。
“現在！“銀杏靈大吼，“所有還能動的人，去河底！“
阿洛背著阿吉，與月漓一起沖向河床。身后，僅存的四位長老拼死維持著銅鼓陣，為他們的行動爭取時間。
黑洞近在咫尺，但相柳的兩個蛇頭已經掙脫束縛，正吐著信子攔在路前。
“放我下來...“阿吉在兄長耳邊虛弱地說，“我能拖住它們...“
“閉嘴！“阿洛紅著眼睛吼道，“要死一起死！“
月漓的銀鏈突然繃直：“我有辦法。“她取下脖頸上的銀月墜，按在阿吉的傷口上，“以月女之名，借汝光明。“
銀月墜化作液體融入阿吉體內。彝族少年蒼白的臉色頓時好轉，肩頭的黑氣也被逼出大半。
“這是...“
“月女傳承。“月漓的臉色變得慘白，“現在你有一刻鐘的時間。“
阿吉從兄長背上跳下，撿起地上一把黑苗掉落的彎刀：“夠用了。“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沖向蛇頭。阿洛的獵刀劈開毒霧，阿吉的彎刀斬向蛇眼，月漓的銀鏈則纏住另一個蛇頭的七寸。
就在他們即將突破防線時，第三個蛇頭突然從側面襲來！阿洛根本來不及轉身，只能眼睜睜看著血盆大口向自己咬來——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精準地貫穿了那個蛇頭的眼睛。阿洛抬頭，看見石布殘存的光臂正在空中緩緩消散，最后一顆光點如同告別般閃爍了一下，隨即熄滅。
“石布...“阿洛咬牙沖過防線，“我們走！“
黑洞深處，那面巨大的青銅鼓靜靜等待著。鼓槌就插在鼓側，上面刻著古老的文字：
“持吾槌者，當舍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