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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玉玨

煙桿在我掌心燙得幾乎握不住,那些刻痕像是活過來一般,順著雷紋往皮肉里鉆。

地窟頂部的鐘乳石仍在簌簌掉落,碎石砸在積水中濺起的漣漪里,竟浮出張張扭曲的人臉。

"快看石壁!"阿雅突然拽著我往后退。

水波蕩漾處,潮濕的巖壁上滲出暗紅的液體,漸漸凝成天師府初代掌教的畫像。

畫中人的玉玨缺了半邊,裂口處正與我手中的煙桿紋路吻合。

玄沐子的腐尸突然僵住,他脖頸處的痋蟲瘋狂扭動,像是被火燎了似的。

"不可能..."他腐爛的聲帶擠出嘶吼,"張道陵的禁制早該..."

我猛地將煙桿插入積水,水面頓時騰起青煙。

歷代天師的殘魂在煙霧中顯現,他們的道袍下擺都繡著逆寫的雷紋,與父親臨終前刻在祠堂橫梁上的一模一樣。

最老的那位天師抬起殘缺的右臂,指尖正指向我胸口的雷紋。

"雷池即血池。"老者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青石,"初代掌教以血脈為引,將痋術封在......"

話音未落,整座地窟突然劇烈震顫。

胖子撞在石筍上,手里的棺材板碎成木渣:"這鬼地方要塌了!"

我摸到煙桿尾端的機關,七顆算珠突然彈開,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銅匙。

鑰匙插入巖壁裂縫的瞬間,腳下石板轟然翻轉。

腐臭的陰風裹著紙錢撲面而來,眼前赫然是座巨大的地下祠堂——三百口薄棺呈八卦陣排列,棺蓋上皆用墨斗線封著逆寫的《五雷咒》。

阿雅突然捂住口鼻,她的銀鈴碎片在劇烈震顫。

中央祭壇上的青銅鼎正在滲血,鼎耳缺口處卡著半截桃木劍,劍柄纏著的紅繩已經褪成暗褐色——正是我七歲那年系在手腕上的平安繩。

"他們在用你的命數養鼎!"阿卓的苗刀劈開撲來的腐尸,刀刃在鼎身擦出火星。

我這才看清鼎內浮沉的不僅是血水,還有密密麻麻的桃木算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天師府弟子的生辰。

玄沐子的虛影在鼎口凝聚,他殘缺的右手捏著枚玉玨碎片:"張懷義以為毀了半塊掌教印就能阻止我?他兒子的血肉,就是最好的祭品!"

胸口的雷紋突然撕裂般劇痛,我低頭看見皮膚下有什么在蠕動。

阿雅的金針封住心脈要穴,針尾的銀鈴殘片映出可怖的景象——無數細如發絲的痋蟲正順著雷紋往心臟鉆。

"坎離易位,墨線封尸!"我扯斷道袍系帶,蘸著掌心血在棺蓋上畫出鎮煞符。

胖子掄起半截盤龍柱砸向青銅鼎,飛濺的血水里突然伸出只青黑的手——那無名指上的銀戒,正刻著我幼時刻歪的"晦"字。

腐尸的利爪穿透我肩頭時,父親的氣息突然清晰可聞。

煙桿內的機關"咔嗒"彈開,暗格里掉出卷泛黃的《魯班經》,頁邊批注的字跡潦草而癲狂:"雷池非池,乃歷代掌教剜心處......"

三百口薄棺同時開啟的巨響中,我聽見父親臨終的咳嗽。

他蜷縮在祠堂角落,用最后的氣力在《魯班經》上添了行血書:"吾兒若晦,當斷天師血脈。"

煙桿在掌心燙得幾乎握不住,我的視線被血污模糊。

巖窟頂部的鐘乳石仍在簌簌崩落,碎石砸在積水中,濺起的漣漪里浮出無數張扭曲的人臉——那些被痋術吞噬的天師殘魂,正嘶吼著要從血鼎中掙脫。

“坎離易位,墨線封尸!”我嘶吼著扯斷道袍系帶,蘸著掌心血在棺蓋上畫出鎮煞符。

符咒尚未成形,腐尸的利爪已穿透肩頭,腥臭的尸毒混著父親的氣息灌入鼻腔。

“小晦...斷血脈...才能破局...”記憶里,父親蜷縮在祠堂橫梁下的佝僂身影突然清晰。

那夜暴雨如注,張懷義用煙桿在椽木上刻下最后一筆雷紋,黑袍人的玉玨在電光中裂成兩半。

玄沐子的狂笑從鼎口傳來。

青銅鼎內的血水翻涌如沸,無數桃木算珠在浪濤中碰撞,每一顆都刻著天師府弟子的生辰。

“張道陵以血脈為鎖,封蚩尤殘魂千年,今日該用你的血肉祭鼎了!”

胖子掄起半截盤龍柱砸向鼎耳,火星四濺中,青銅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痋蟲復眼。

“你他娘的就這點伎倆?”他啐了口血沫,工兵鏟卡進鼎足裂縫,“胖爺我拆了你這腌臜玩意兒!”

阿雅的金針在空中織成雷網,銀鈴碎片卻突然炸裂。

她的左臂已被痋蟲鉆透,青黑的脈絡直逼心口。

“若晦哥...第七顆算珠...在梁上...”話音未落,她猛地將苗刀插進地縫,刀柄上纏著的紅繩無風自燃,火光照亮巖壁縫隙里半截焦黑的椽木。

我踉蹌著摸向橫梁。

腐尸的利爪撕開后背,我卻恍若未覺——父親臨終前佝僂刻符的身影與眼前椽木的裂痕重疊。

煙桿插入縫隙的剎那,初代天師張道陵的咆哮震徹地窟:“雷池即血池,今日當以吾脈,斷此千年劫!”

巖窟劇烈震顫,三百口薄棺的棺蓋同時炸裂。

歷代天師的殘魂從棺中浮起,道袍下擺的逆寫雷紋亮如熔金。

玄沐子的虛影在血浪中扭曲,痋蟲凝成的軀體寸寸崩解。“不可能...張道陵的禁制早該...”

“禁制從未消失。”我攥緊煙桿,掌心血順著雷紋滲入椽木裂縫,“天師血脈是鎖,亦是鑰匙!”

椽木轟然斷裂,露出內藏的青銅匣——匣中躺著半卷《天師伏魔錄》,書頁間夾著片風干的艾草,正是父親當年塞在我枕下的驅邪草。

腐尸的咆哮突然變成哀鳴。

阿卓的苗刀劈開最后一道痋蟲屏障,刀尖挑起的陶甕里,三百枚桃木釘正泛著血光。“釘尸陣!”

她嘶聲喊道,“用這些釘他的天靈蓋!”

我并指抹過煙桿,陰雷符在虛空炸開青紫電芒。

歷代天師的殘魂化作流光,裹挾著桃木釘刺向玄沐子。

血鼎在雷火中龜裂,鼎耳缺口處卡著的半截桃木劍突然嗡鳴——那是我七歲時摔斷的木劍,劍柄紅繩已褪成暗褐色。

“爹...我懂了...”

我忽然輕笑,反手將煙桿刺入心口。

雷紋在皮膚下瘋狂游走,每一道都化作鎖鏈捆住痋蟲。

血水從七竅涌出,卻在觸及《魯班經》時凝成卦象:“乾坤倒轉,以血破煞!”

玄沐子的獨眼迸出毒漿,腐尸大軍在雷光中化為齏粉。

胖子趁機躍上鼎沿,浸透黑狗血的墨斗線纏住鼎身:“你胖爺送你份大禮!”

他猛地扯動線繩,盤龍柱上的鐵鏈應聲絞緊,將血鼎拽向巖窟頂部的太極陣圖。

“若晦哥,接住!”阿雅甩出銀鈴殘片。

碎片觸及血鼎的剎那,我胸口的雷紋驟然剝離,化作九道陰雷劈向陣眼。

初代天師的虛影在電光中凝實,玉玨碎片與煙桿嚴絲合縫——完整的天師印重現世間!

“張道陵,你困不住我!”玄沐子的尖叫刺破耳膜。

痋蟲在血浪中凝聚成三頭六臂的蚩尤戰魂,戰戟劈向陣眼的瞬間,我卻笑了。

我想起七歲那夜,父親蹲在門檻修桃木劍時說的話:“劍斷不怕,怕的是人斷了念想。”

此刻,那截斷劍正卡在鼎耳缺口,劍柄紅繩無風自動。

“斷的不是劍,是因果。”我并指掐訣,歷代天師的殘魂匯入雷紋。

巖窟地面裂開深壑,三百具薄棺墜入地脈,棺中飛出的算珠在空中拼出父親未解的算術題——答案正是我的生辰八字。

“以吾血脈,祭此雷池!”我暴喝。

陰雷符炸碎太極陣圖,血鼎在青光中化為青銅雨。

玄沐子的慘嚎戛然而止,腐尸軀殼寸寸成灰,唯剩半塊玉玨“當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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