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小東出生后，錢啟星和妻子的矛盾日益加劇。

妻子覺得錢啟星不幫她分擔家務，不幫她照看孩子。錢啟星覺得妻子胡攪蠻纏無事生非，還附帶有神經屬性。

時間久了，倆人也倦了。

終于，在兒子小東7歲那年，離婚的事被擺到了桌面上。

從財產的分割到兒子小東的撫養，倆人爭得不可開交。

他們沒有發現，他們七歲的兒子眼中的光一點點淡去，并頻繁地離開家里。一開始，他們還很輕松，覺得兒子不在家可以盡情爭吵。

在他們因為離婚而爭吵不休的時候，小區的業主群里斷斷續續出現了小區鬧鬼的新聞。有的說下夜班回家的路上聽到有女人躲在草叢后面哭，過去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影。

有的說正等電梯呢，身后突然傳來了滲人的桀桀怪笑。

嚇得回頭四下尋找，依舊什么都沒有。

還有的說在家里待得好好的，結果本來放到手邊的杯子不見了，找了半天，居然發現杯子在馬桶蓋上。

更有甚者，說是1705室一個獨居的70歲老太睡覺時，突然聽到床下有哀戚的女人哭聲，伴隨著哭聲的，還有‘我死得好慘啊’這種嚇人的話，老太太當時就嚇得休克過去。

老太太兒子在監控里察覺到不對勁趕過去時，醒來的老太太指著床底一個勁兒的嚷嚷著床底下有鬼。

可家人把床底都翻了個底朝天，并沒有見到什么鬼嬰。

倒是在床底的灰塵上，看到了一雙孩子的鞋印。

這些群消息，錢啟星一直當笑話看。

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鬼。

既然找到了孩子的鞋印，十有八九是小孩的惡作劇。

提到孩子，他突然想起有些日子沒見兒子了，當即撥打了兒子的電話手表。才撥出去，玄關門外就響起了熟悉的電話手表鈴聲。

他走過去打開玄關門，門外站著一眼不發的兒子，兒子身后站著的，則是一個陰沉著臉的胖男人。

“我是1705室老太太的兒子，你兒子趁我媽門沒關好躲到我媽床下撞鬼，老太太現在嚇得大小便都失禁了。我這里，需要你們給個說法。”

那天晚上，錢啟星和還沒有簽訂離婚協議的妻子把兒子狠打了一頓。

完事后，帶上禮物去1705室好一通道歉安撫，對方這才沒有報警。

回家的路上，本來爭著要這個兒子的倆人都開始把兒子的撫養權朝外推，一開始還是好聲好氣的說，后來急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吵得整個小區里都是他們的聲音。

他們吵得太投入了，以至于沒發現他們已經到了自家單元樓下。

“你生的兒子你帶！”

“沒有你我怎么可能會生出這樣的兒子——”

這樣的聲音在單元樓下響了很久。

當倆人意識到不對勁抬頭時，剛好對上窗戶那里兒子冰冷的雙眼。

夫妻倆皆有些過意不去，趕忙朝家趕。

出了電梯，發現家里的玄關門大開著。

他們趕忙往家里沖。

沖到玄關門那里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大風使夫妻倆雙雙愣了下。

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穿堂在室內呼嘯而過，紙頁窗簾亂飛間，他們聽到了樓下驚人驚慌的喊叫聲：“誰家孩子跳樓啦？”

錢啟星的兒子死了。

他從7樓墜下，小小的腦袋剛好砸到堅硬的花壇上，當時都碎了半邊。

錢啟星的妻子哭得昏了過去，最后被趕來的娘家人接走了。

妻子被接走后，錢啟星窩在家里一瓶跟一瓶的灌酒。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到這種田地，他想發火，卻無從發起。

最后，只能抱頭哀哀慟哭，“你這個娃兒，好端端地扮鬼做什么啊！扮鬼老子還不能打你了，就打了一頓，你咋就想不開呢……”

他抱頭痛哭，哭著哭著，突然聽到了兒子的哭聲。

他驚訝地朝哭聲響起的地方看去，然后驚恐地發現兒子跳樓的窗戶那里，窗外的夜色中，渾身是血的兒子趴在窗戶聲哀哀的哭。

它的腦袋一半已經沒了，剩下的的那只眼里流淌出來的，都是血淚。

錢啟星一開始是怕的。

可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兒子，又想到兒子是因為自己而死的，就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打開了窗戶，想喊兒子進屋爸爸抱。

可窗戶打開了，窗外卻什么都沒有。

兒子的鬼魂不見了。

只有陰冷的風無情地撲倒著錢啟星倍酒水染紅的面孔。

受不住的錢啟星趴在床上無聲干嚎。

嚎夠了，便想回床上，卻在轉身的時候，看到了滿屋滿墻的血手印。

“小東？小東是你回來了嗎？”錢啟星一臉期待的在屋子里喊來喊去，邊喊邊哭著說是爸爸對不起你，你原諒爸爸吧！

他是真的覺得對不住兒子。

也是真的想贖罪。

兒子下葬的時候他給兒子燒了許多紙錢。

他想著明天再燒一些，不能讓孩子在下面冷著餓著。

“小東，爸爸想你……”

他哭著去到了臥室，然后趴在床上抱著兒子生前的衣服打著酒嗝兒繼續哭。哭著哭著，突然覺得不太對，被子里，好像有人。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兒子。

可又覺得一切都是自己醉酒后的幻覺。

比如剛才滿房間的血手印，現在全都消失了。

但即使是幻覺，他還是強壓著狂亂的心跳抖著手將被子一點點掀開——隨著被子的掀開，他看到了渾身是血只有一邊腦袋的兒子倒在那里邪邪地沖著自己笑。

“小東……？”他試探著朝兒子伸手。

兒子小東的鬼魂嘴邊扁了扁，僅剩的那只眼睛里窩滿了血淚。

它哽咽著說，“爸爸，我扮鬼嚇別人是為了讓你和媽媽注意到我……可你們卻因為我扮鬼都不要我了……”

早就猜到是這個原因的錢啟星立刻哭了，下意識的說道，“怎么會不愛你呢？爸爸永遠愛你……”

“真的嗎？”

“真的。”錢啟星死命點頭。

兒子聞言嘴角大大地揚起，黝黑的獨眼中，兒子輕輕說道，“那爸爸就來陪我吧——”

說話間，不等錢啟星反應，它的手速度很快地伸出來抓了下錢啟星的手腕，錢啟星的手腕立刻破了流出血來。

疼痛使他的酒意醒了幾分，再看向被窩里笑容發邪死狀凄慘的兒子時，他內心已經沒有見到兒子的狂喜，反而有無邊的恐懼。

驚恐充斥著他的雙眼，他轉身踉蹌著就要，卻在轉身的瞬間，一只手快速地從被窩里伸手來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將他拽倒到床上，緊跟著，被子仿佛有生命一般整個涌到錢啟星的臉上，呼不出氣的錢啟星漏在外面的手腳不斷地亂蹬。

蹬著蹬著，逐漸失去了力氣。

……

……

警察是在床上看到錢啟星尸體的。

調查的結果是錢啟星失去兒子后借酒澆愁，結果醉酒后一不小心栽在被子里把自己捂死了。

這種死法很荒謬。

但是，總比被鬼害死的說法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