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緊了緊自己的風衣，整個人都縮在衣服里，有些茫然的看著街道發呆。

他懷揣著夢想來到了這座繁華的國際都市上海，可他卻發現，在這里最不缺的就是懷揣夢想的牛馬。

他是一名房產中介，早出晚歸，拼盡了全力，卻也只能保證自己活著，僅此而已。

不甘心的楊偉，最終還是選擇了“夜售”。

這是他們公司的一種獨特銷售模式，雖然楊偉還不太懂，但公司的夜售專員時間都很自由，而且還個個是銷冠。

最終在兩個月的掙扎下，楊偉下定決心，也申請了夜售。

今天，便是他的第一單。

做了夜售他才明白，為什么平日里只聽說公司有夜售，但卻從來沒見過夜售專員了。

因為夜售上班的時間是半夜十點，下班時間是后半夜三點。

還有一個令楊偉覺得自己申請夜售是個正確選擇的原因，是夜售的客戶，都是公司推薦的……

“楊偉？”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楊偉只覺自己的后脖頸一涼，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從呆滯的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啊，你是楊女士？”

楊偉雖然被嚇了一跳，但職業素養還是讓他面帶微笑的轉頭看向了身后。

“是的。”

聲音再度響起，但可怕的是，楊偉剛才回頭并沒有看到聲音的主人，反倒是在他回頭的間隙，那個回答再次在他身后響起。

唰的一下，楊偉的冷汗便滲了出來，打濕了他風衣下的襯衫。

驚恐的楊偉趕忙再次轉頭，還好這次楊偉終于算是看到了人，是一位身穿紅色旗袍的高貴女子。

“楊女士，咱們這個小區可真是偏啊。”

看著面前這個板著一張臉的女子，楊偉沒話找話的說著，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然而對方卻并沒有理楊偉，直接轉身向小區內走去。

楊偉見狀也只能是尷尬一笑，便趕緊跟了上去。

想想剛剛自己那句話，那個房主能愛聽？

楊偉苦笑著在心里暗罵自己笨，本來就尷尬，這下好了，弄得更尷尬了。

一邊想著，楊偉一邊又緊了緊自己的風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自從女子出現后，這氣溫變得更冷了。

而且伴隨著兩人走入小區，越是深入，這種冷入骨髓的寒意便越盛。

“楊女士，咱們這個房子是兩平米，簡裝，售價五十萬是嗎？”

有點承受不住這種冰冷的寒意和壓抑，楊偉腦袋飛快的轉動著，很快便重新找到了一個話題。

在上海這種地方，確實是寸土寸金，也有很多房東將房子隔成小間出租，這并沒有什么可奇怪的。

但像今天這個要出售的房子，兩平米就要五十萬，這不是搶錢嗎？

再說了，什么房子一共兩平米啊？進屋就是床？適合拉屎都在床上？

楊偉雖然很疑惑，但這是公司指派的，所以他也只能來做好登記。不過好奇心的驅使，還是讓他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特別是這個小區叫天馬山公寓，他來上海的時間也不短了，還從沒聽說過天馬山公寓。

不過，他倒是聽說過一個叫做天馬山……

楊偉腦袋里的思緒都還沒有徹底展開，一片樣式怪異的小洋樓便憑空出現在了楊偉的面前。

楊偉震驚的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那如同蜂巢一樣的建筑，剛剛這塊還是一片黑暗呢，怎么才走沒幾步，就出現了這樣的建筑？

楊偉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來時的路，也是一片黑暗。

“那間便是了，進去吧。”

在來到房子前，楊女士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終于是難得的回了楊偉一句。

可楊偉順著楊女士手指的方向看去，整個人卻傻眼了。

一個人頭大小的小門應聲打開，緊接著一個壯漢便將腦袋伸了出來……

“李老三，這不是你的家。”

這邊楊偉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一陣陰風刮過，上一秒還在自己身邊的楊女士，眨眼間便出現在了那個叫李老三的人面前。

啪的一聲脆響，楊女士一巴掌扇在了李老三的臉上，緊接著楊偉便看到了一個球狀物劃過一條拋物線，直直的向他砸了過來。

楊偉下意識的伸手擋了下來，低頭一看，竟然是一顆活生生的人頭！

人頭笑呵呵的看著楊偉，張口謝道：“謝謝老弟了，你是新來的嗎？”

啊——

楊偉慘叫一聲，雙手一揚，驚恐的再次將人頭丟了出去。

然而更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楊偉的眼角余光看到，楊女士罵罵咧咧憤怒的將手伸進了那個人頭大小的門中，一把掐住斷裂的脖子，便將一具無頭尸體拽了出來。

與此同時，再次摔在地上的人頭，卻在那里齜牙咧嘴的喊道：“疼疼疼，哎呦，癢癢癢~”

緊接著咔吧一聲，無頭尸體被摔在了地上，但卻只有腳沒有手。

“拿著你的臟手，給我趕緊滾！”

楊女士說著再次將手伸了進去，抓著兩只還在掙扎的手臂，狠狠地甩在了那個尸體上。

“小可愛，你簡直太無趣了~”

李老三幽怨的說著，兩只手就像無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爬，似乎想要找到自己的身體拼接回去。

“老弟，我的手找不到方向了，幫幫忙……”

這時一只慌不擇路的手，竟誤打誤撞的抓住了楊偉的褲腳……

啊——

楊偉徹底崩潰了，他哪還敢幫忙，整個人早已被嚇得差點沒直接昏死過去，口中喊著：“殺人了，鬼啊……”

轉頭便瘋狂的逃了出去。

可楊偉不管怎么逃，卻始終無法找到自己來時的路了。

在無盡的黑暗中，楊偉只感覺到了無邊的恐懼和無助。

突然，一束亮光劃破了黑暗，為倉皇失措的楊偉指明了方向。

“救命……”

楊偉呼喊著沖了過去，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楊偉呆愣在了當場。

在刺眼的白光中，一個方正的小盒上，一張熟悉的照片，照片上那個人正露著陽光的微笑，看著自己！

照片的下方，“楊偉”兩個字，分外扎眼。

這一刻，楊偉終于想起來了。

他是房產中介，但因為經驗不足，售房時沒有搞清楚居住區，被房主坑了一把，同時被客戶告上了法庭，最后自己在生活和輿論的壓迫下，承受不住跳樓自殺了。

而這里也不是天馬山公寓，而是天馬山公墓！

那間兩平米的“豪宅”，就是自己的安息之地……

老劉想說：“人死依舊會延續生前的執念，只有走出執念，才能轉入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