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時候，楊偉考上了當地自來水公司的一個檢修崗位。平時就負責維護當地的供水設施，偶爾還得去鄉下，檢修那些被當地人故意弄壞了的水表。

那段時間，楊偉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一個叫張家莊的村子。那村里有個老太太，精神似乎有點問題，神神叨叨的，而且有點自殺傾向。

她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拿著家里的斧子，把村里的供水泵給砸了，搞得整個村子都得跟著停水。

楊偉他們每次去都囑咐張家莊的村長，讓她把老太太看好了。可村長一聽這話，也是一臉得無奈，說他也沒辦法，老太太今年都七十二了，壓根沒人敢管。

而且有時候說的不好聽了，這老太太就直接要自殺。而且只選擇跟水有關系的死法，要么跑到村邊去投河，要么就是要鉆進村里的儲水塔里把自己淹死。

甚至有一次，她直接把供水管給挖出來砸開了，低著頭就往里鉆。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她都已經把腦袋整個伸進去了，要不是及時把人給拽出來了，這老太太的腦袋就被巨大的水壓直接切掉了。

一連折騰了好幾回，誰也拿她沒辦法，楊偉他們公司干脆也就不管了。有人報修，就象征性的去個人修修，修到勉強能用的程度就立馬走。

反正沒多久這老太太還得把泵砸了，修好了反而算是浪費。

當時楊偉有個同事叫老張，四十歲上下，賊眉鼠眼的。不僅愛貪小便宜，手腳也不干凈。楊偉他們幾乎都讓這個老張偷過，但丟的都是些不怎么值錢的東西，都像是耳機，充電器一類的小玩意。

平時大家就不怎么待見老張，但供水公司畢竟是鐵飯碗，而且不少人都有背景，也不好輕易開除。所以最多就只能是把老張孤立起來，誰也不跟他說話。

公司里有這么一個人，去張家莊修水泵的活也就理所應當的全都派給了他。

到了去年八月的時候，張家莊的水泵就又被老太太砸了，公司照舊還是把老張派過去了。

結果還不到四個小時，老張就回來了，還說已經修好了。當時公司領導還以為老張偷懶，可打電話到張家莊一問，水泵的事還真就處理好了。

可自打那天開始，老張卻變得不怎么正常了。

那天半夜的時候，楊偉想著去宿舍的水房洗個衣服。可一進門就瞧見，老張竟然把水房的下水道給打開了，而且已經把一整條胳膊給伸了進去。

楊偉還以為他是有什么東西掉進去了，正在掏，還想著過去幫個忙。可走到跟前，老張卻嘿嘿一笑，轉頭跟楊偉說。

“你把我塞進去吧，我想回家。”

老張說話的時候，嘴里就跟含了口水似的，咕嚕咕嚕的，聽得楊偉直發毛。

當下楊偉也不敢在說話了，扭頭就趕緊回了宿舍。

后面幾天，老張也變得越來越古怪。隔三差五的，就有人看見老張趴在下水道或者水龍頭附近，想著怎么把自己給塞進去。

公司領導一看老張這樣，也不敢讓他繼續上班了。但還沒等他們把老張打發回家呢，老張竟然就這么消失了。

公司立馬就報了警，老張的家里人也找過來了，可把公司上下翻了個遍，也沒找著老張到底去哪了。

就連公司的監控里也找不著老張的影子。

沒多久，公司里就開始傳，說老張準是去那個老太太家的時候讓臟東西給跟上了，說不準現在真的鉆進那個下水道里了。

但時間一久，老張的事也沒慢慢沒人提了，畢竟他之前人緣就不好，現在失蹤了，大家也沒什么感覺。

可老張不在了，張家莊的水泵一壞，就還得是楊偉他們幾個去。

沒過多久，這倒霉差事就落到了楊偉頭上。而且當時還正好趕上大家都忙活，楊偉還只能自己去。

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還趕上了陰天。等楊偉快到張家莊附近的時候，天差不多都黑了。

開著開著車，楊偉忽然遠遠的瞥見兩個人影蹲在路邊，還在朝著自己招手，像是要搭車似的。

楊偉下意識放慢了車速，等到了跟前之后，這倆人就湊了上來，說要搭車。可還沒等楊偉答應，他就忽然瞥見，其中一個人后面竟然還緊貼著一個人影，兩個人幾乎是重合的狀態。

就在這人跟楊偉說話的同時，后面那個人也慢慢的把臉給探了出來。

那張臉已經完全被血給糊住了，臉上全是一道道刮出來的小傷口。可他還在沖著楊偉笑。

而楊偉，也一眼就認出來，這人竟然就是失蹤了的老張。

楊偉當時就慌了，立馬一腳油門就開出去了。

可開出去沒多遠，他的手機就響了。低頭一看，竟然都是老張發過來的語音消息。

楊偉哆哆嗦嗦的點開一條，然后就聽見老張嘟囔著。

“你怎么不帶我回家啊？”

“你怎么不帶我回家啊？”

一模一樣的語氣，一模一樣的話，老張足足發了幾十條。而且他說話的聲音，仍舊是那種好像嘴里含著一口水似的，咕嚕咕嚕的動靜。

楊偉人都嚇毛了，趕緊把手機關了機。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開。

好在沒多一會，他就到了張家莊。等看見了活人，楊偉總算是放了心。

到了張家莊，楊偉就趕緊奔著水泵去了。可剛一下車，他就看見村長早就在這等著了。

村長告訴楊偉，說是上次來的那個老張，偷了村里那個老太太家里的東西。結果這老太太沒多久就在家上吊了，昨天才剛把人給埋了。

可現在老張也消失了，這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結果到了今天中午的時候，村里的水泵不知道怎么的，又壞了。

楊偉聽得頭皮發麻，但還是硬著頭皮到了水泵房。

進去一看，水泵還是好好的，但就是死活不出水，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似的。

村長叫了幾個人幫忙，跟著楊偉一塊把水泵給拆開了。才發現堵住水泵的東西，竟然是幾件破破爛爛的衣服。

村長一看，頓時臉色就變了。說這衣服，就是昨天老太太下葬的時候穿的壽衣。

直到這時候，村長才說了實話。

原來那老太太的老頭跟兒子，全是淹死在附近的。所以老太太每次打開水管的時候，都能聽見自己老頭跟兒子在水管里哭。而且她家的水龍頭，時不時的就會沖出來點東西，有時候是頭發，有時候是一顆牙。

老太太自此以后就瘋了，天天想著把水泵砸了，把她兒子跟老頭從里面放出來。

而老張估計是因為偷了老太太的東西，直接被老太太的兒子還有老頭給帶走了。

等村長說完了，水泵里忽然就咕嚕咕嚕響了幾聲，緊跟著，老太太的尸體就從水管子里冒出來了。整個人都已經擠成了一個麻花。

至于老張，到現在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狀態。

可楊偉每次在公司打開水龍頭的時候，都能隱隱約約聽見，老張在水管子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