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楊偉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透了睡衣。他又做了那個夢，冰冷刺骨的河水灌入鼻腔，一雙慘白的小手從背后死死抱住他，拖著他不斷下沉。

窗外雨聲淅瀝，凌晨四點的天空還籠罩在黑暗中。

"第三次了…"楊偉喃喃自語，伸手摸向床頭柜上的水杯。當他的手指觸碰到杯壁時，一股異樣的濕冷感讓他瞬間清醒。

打開臺燈，楊偉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床邊到門口，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清晰可見，像是有什么東西剛從河里爬出來，在他的臥室走了一圈。

作為龍虎山正一派的俗家弟子，楊偉天生陰陽眼，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他立刻意識到，這是某種預兆！

清晨，楊偉用祖傳的龜甲起了一卦。卦象顯示"坎為水"，主險陷，又逢"地水師"卦，預示有亡魂索命之事。

楊偉皺起眉頭，掐指算了算方位："城東有水患…近期必有溺亡之人。"

卦象很快應驗，當天晚間新聞播報了一起溺水事故，五歲男童宋小寶在城東白水河邊玩耍時離奇落水，救援隊搜尋三天無果。畫面中，一對衣著光鮮的中年夫婦哭得撕心裂肺。

本市知名地產商宋仁投對著鏡頭哭訴："我兒子明明在淺水區玩，離深水還有十幾米，突然就不見了！連掙扎都沒有，就像被什么東西拖下去一樣！"

楊偉關掉電視，嘆了口氣。他太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了，水鬼找替身。

第二天一早，門鈴響起。楊偉打開門，看到宋仁投和妻子王麗站在門外，兩人面容憔悴，眼窩深陷，顯然已經多日未眠。

宋仁投一見面就跪了下來："楊道長，求您救救我兒子，我們知道您有通靈的本事！小寶他…他昨晚回來了！"

楊偉將兩人請進客廳，泡了兩杯安神茶。王麗顫抖著雙手接過茶杯，開始講述這幾天的恐怖經歷。

"先是家里的地板上總是出現水漬，特別是小寶的房間。昨晚我去浴室，在鏡子里看到小寶站在我身后，他的臉泡得發白，眼睛…眼睛是兩個黑洞！他抓著我的肩膀問：'媽媽，你為什么不救我'…"

宋仁投補充道："我聽到尖叫聲沖進去的時候，鏡子突然炸裂，碎片劃傷了我們的臉。"說著，他指了指右臉頰上的紗布。

楊偉要了宋小寶的生辰八字，用龜甲重新起卦。卦象顯示這孩子本有八十八年陽壽，卻因外劫夭折。更令他心驚的是，卦中還有另一個孩子的信息，與小寶同齡，死于非命。

楊偉直截了當地說："水里有東西，一個和小寶差不多大的水鬼找替身。如果不解決，那孩子無法投胎，小寶也會變成水鬼害下一個人。"

王麗聞言幾乎昏厥，宋仁投緊緊摟住妻子，紅著眼睛問："道長，有什么辦法嗎？"

楊偉沉聲說："我需要下水一趟，把兩個孩子的魂魄都帶回來。"

當天下午，白水河邊陰云密布。楊偉穿好潛水裝備，將一只紙船放入水中。紙船無風自動，逆流而上，最終在一處回旋處打轉。

楊偉對岸上的宋仁投夫婦說："就是這里，你們在岸上等著，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靠近水邊。"

河水渾濁冰冷，能見度極低。楊偉跟著紙船的指引下潛，強光手電筒的光束在水中形成一道模糊的光柱。大約下潛六米后，他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宋小寶的尸體懸浮在水中，被茂密的水草纏繞。更可怕的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兒童尸體正從背后緊緊抱著他，兩只白骨手臂如鐵箍般扣在小寶腰間。那具尸體沒有眼睛，空洞的眼窩里爬滿了水蛭。

楊偉強忍不適，用潛水刀割開水草，將小寶的尸體推向水面，隨后轉身去處理那具腐尸。就在他觸碰到腐尸的瞬間，一道黑影從河底淤泥中竄出，重重撞在楊偉的胸口！

這一撞力道驚人，楊偉被撞得后退數米，后背撞上一塊突出的巖石。他勉強穩住身形，只見一個全身青紫，雙眼漆黑的小孩正對他齜牙咧嘴。那小孩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身上布滿鞭打留下的傷痕。

水鬼！

楊偉迅速從腰間取出三張鎮魂符，符紙在水中展開，形成一個金色光網將水鬼暫時困住。趁此機會，他一把抓住那具腐尸，快速向水面游去。

上岸后，楊偉扯下面罩大口嘔吐。河水、恐懼和腐尸的惡臭讓他胃部止不住抽搐。宋仁投和王麗撲向小寶的尸體，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楊偉虛弱地指了指那具腐尸："還有一具，報警吧！"

警方很快趕到，將兩具尸體運走。法醫初步判斷，腐尸是一名7歲左右的女童，死亡時間至少十年，死因是溺亡，但脖子上有繩索勒痕，疑似他殺。

當晚，楊偉在宋家為小寶做了超度法事。法事結束后，他單獨留下那具女童腐尸的一縷頭發，帶回自己的密室。

密室內，楊偉布置好七星燈陣，點燃引魂香，開始招魂儀式。隨著經文誦念，一個全身濕漉漉的小女孩漸漸在陣中顯形。她雙眼漆黑，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怯生生地望著楊偉。

"別怕，告訴我你的故事。"楊偉柔聲說了一句，向女孩伸出手。

當他們的手相觸的瞬間，楊偉眼前閃過一幕幕畫面：

1998年，白水村。五歲的盼弟跪在院子里，父親用皮帶抽打她的后背，因為她沒能照顧好剛出生的妹妹。母親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懷里抱著第三個女兒。

"賠錢貨！連個弟弟都招不來！"父親邊打邊罵。

原來盼弟這個名字是希望她能招來弟弟，但她之后母親又連生兩個女兒。父親酗酒成性，每次醉酒都會拿盼弟出氣。

最可怕的是母親，在生下第三個女兒后，她精神逐漸失常，認為是盼弟克得她生不出兒子。一天夜里，母親用麻繩套住熟睡中盼弟的脖子，將她拖到白水河邊。

盼弟的鬼魂在楊偉腦海中低語："媽媽說要帶我去找河神爺爺換弟弟，她把我按在水里，好冷…好痛…"

畫面轉換，盼弟的尸體被綁上石頭沉入河底。母親回家謊稱女兒走失，村里人找了幾天就不了了之。三個月后，母親終于如愿生下兒子，但那個男孩三歲時不慎跌入同樣的河段溺亡。

楊偉收回手，心中五味雜陳。盼弟的鬼魂跪在陣中，漆黑的眼中流出渾濁的淚水。

楊偉嘆息一聲，說："你本無辜，但害死小寶已造孽障。我可以送你去投胎，但來世只能為畜生道，償還此債。你愿意嗎？"

盼弟沉默許久，輕輕點頭。

楊偉又為小寶招魂。小男孩的魂魄純凈許多，眼中只有困惑和思念。

楊偉柔聲說："小寶，該走了。來世你會有一對愛你的父母。"

兩縷魂魄在法陣中緩緩升起，最終消散于天際。

三天后，楊偉接到宋仁投的電話，警方在白水村找到了盼弟的母親。那個瘋女人在指認作案現場時，突然尖叫著說有水鬼抓她，隨后掙脫警察跳入河中。等打撈上來時，她已經氣絕身亡，臉上凝固著極度恐懼的表情，脖子上有一圈烏青的指痕。

楊偉掛掉電話，望向窗外的夕陽。天道輪回，報應不爽。重男輕女的愚昧思想害死了兩個無辜的孩子，如今施害者也自食惡果。

楊偉翻開素描本，開始構思新的漫畫。這次，他要畫一個關于白水河冤魂的故事，名字就叫《水鬼索命》。

希望這個故事能警醒世人，生命本無貴賤，男女皆是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