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聽完趙封天的提議,心頭一驚。
陸羽以為自己幻聽了。
這慕青穗是自己的仙苗,潛力還沒有榨干,
如今慕青穗雖然對他構成威脅,但不足以致命。
況且,她是陸羽選中的氣運之子,若是她死了,誰又能兢兢業業為自己賺取氣運果實。
如今的慕師姐,可是妥妥的抗壓怪。
陸羽搖了搖頭,說道:“整個洞天,究竟有誰是慕青穗的對手,你我肯定不行。”
趙封天說道:“你我聯手,把她騙出來,到時候我用一百修士自爆,讓洞天禁制牢牢鎖定她,那么多的血色鎖鏈,我就不信她能能掙脫出來。”
趙封天的語氣帶著瘋狂,帶著決絕。
一百修士爆發修為,制造出來的動靜,足以讓整個洞天震顫。
搞不好,還會引發不小的天災。
趙封天此舉,顯然是不把修士的命當回事了。
封天一脈如此行事,極端之下,讓眾人帶著忌憚。
想要讓他們加入拜神,陸羽心頭,這樣的念頭下降了不少。
陸羽問:
“道友這番舉動,我不好評說,只是現在的洞天疆域都在兩宗手中,我們哪里去找這么多的自爆修士?”
“何況,那一百修士,真的心甘情愿自爆,中間不會反復?”
“你我如今還是盟友,封天越強,我們拜神教也越能安心發展……”
趙封天說道:“你是擔心我肆意行事,讓封天一脈四分五裂?”
趙封天朗聲一笑,目光幽遠而深邃。
“哈哈哈哈,不必擔心,我封天一脈的支脈脈主,必然愿意自爆,為封天一脈燃盡一切。”
“因為,他已經背叛了我!背叛了封天!”
趙封天早就知道,手下有斷劍閣的棋子,他一一試探。
直到近日,才確信。
為數不多的封天元老,就是斷劍閣安插在封天一脈的棋子,
迫不得已,封天一脈要大換血一番。
跟斷劍閣勾勾搭搭的長老,就成了趙封天選中的祭品。
陸羽心道:“你是背叛就背叛吧,反正封天一脈都是你的,你想讓誰死還不是隨意一個由頭。”
趙封天說道:“陸道友,你去把慕青穗引出來,至于設伏的事就交給我!”
“慕青穗跟我之間已經不如往昔信任,我如今改換了道統,她如何還能信我的話?”陸羽搖頭失笑。
趙封天自然不信陸羽的說辭。
“幾日前,慕青穗一人在陳留郡上空懸停許久?”
“一個陳留郡,究竟有誰能讓她流連忘返,道友比我清楚!”
“若是慕青穗不是為道友而來,說什么我都不信!”
趙封天的暗子就安插在陳留郡,拜神教和各方勢力的一舉一動,自然瞞不住他。
見陸羽仍舊不愿意,趙封天說道:“到時候等慕青穗死后,圣血宗內部就是一團散沙,我再牽制住斷劍閣,得利的全是道友。
我封天一脈是借助外界修士的道統,本就和此地的洞天禁制排斥。
洞天疆域道友想占有幾成,到時候全由道友說的算?”
陸羽冷聲道:“你在這句話里埋了多少試探?”
趙封天猜測香火拜神法不被洞天排斥。
他有心試探陸羽,若是陸羽被好處沖昏了頭腦,應承下來。
或者沒有反駁上一句話,趙封天就會默認:香火拜神的道統不被洞天禁制排斥。
那么順理成章,他就能知道,洞天禁制和太歲之間的關系。
果然,趙封天試探之下,陸羽不管反駁與否。
他都能知道,太歲的香火拜神法和洞天禁制脫不了關系。
趙封天心中巨震:太歲果然跟血色鎖鏈脫不了關系。
不管陸羽怎么回答,默認還是反駁,趙封天都能從中猜測到這一點。
只是借著陸羽的口,心里頭更加確信這件事。
趙封天心中全是猜測;
洞天被抽干的靈氣,全部以一種特殊方式存在太歲之中。
只有借著太歲,吞下太歲作為媒介,才能重新修行。
天地之間的靈氣全部都存在太歲體內。
通過香火念珠又將靈氣發放了出去。
這太歲圖謀更大,更加邪性。
趙封天的腦子里,一下子就通暢了很多。
因為他想通了各種關節。
只要將洞天禁制和太歲放在一起看,默認兩者之間的關系。
這一切事,就解釋通了。
陸羽的拜神教,如同雨后春筍般,驟然爆發出這么多的高階修士,就解釋通了。
趙封天說道:“你們修行了太歲身上的東西!否則以慕青穗殺伐果決的性子,絕不可能允許你在此地修行圣血宗之外的道統。”
“你們可能一同雙修過,但慕青穗絕不會因為你放棄到手的利益。”
“此女,我太了解了!”
趙封天冷笑一聲,說道:“她沒有軟肋,將自己的血親都能全部煉化,這種人不會因為你選擇留下陳留。”
“除非這陳留郡有讓她十分忌憚的東西。”
“我能想到,能讓她忌憚的東西,也只有洞天禁制了。”
“你們拜神教掌握了洞天的禁制,這才是你們敢于擴張拜神道統的底氣。”
陸羽聽完,心頭一震。
這種行事風格,很像慕青穗。
不喜歡受脅迫,萬物都是她增強實力的工具。
道侶是工具,血親也是工具,圣魔交歡法更是她無往不利的晉升工具。
慕青穗修行的合歡之道,看似多情糜爛,實則最為無情。
他對趙封天更是高看幾分。
盛名之下,何談虛士。
趙封天能坐到一脈之主的位置上來,這等眼光和謀略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他也看到了太歲的逆天,害怕太歲逆天的圖謀。
“你難道看不出太歲的圖謀?”
“太歲此舉,分明是想借著香火拜神法重回世間?”
“你們這是與虎謀皮?”
陸羽搖了搖頭。
他早就知道了其中關節,趙封天掌握了足夠的信息,也能推測出其中的關聯。
拜神教掌握了太歲,只要確信拜神教有洞天禁制保護,就能知道兩者關聯。
既然趙封天猜的大差不大。
陸羽見狀,也不再隱瞞。
陸羽道:“若無太歲拜神之法,恐怕如今的陳留,已經變成供給圣血宗抽髓吸骨的屠宰場。”
“若無太歲的拜神法,這些在底層掙扎的苦命人,怎會看到生活的希望!”
“所謂的仙,需要被約束!”
“太歲的目的好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太歲,我根本無力抵御圣血宗的魔爪。也防不住斷劍閣的試探。”
“沒有太歲,我甚至防不住趙道友的殺心,你說這太歲對我來說是好是壞!”
“什么與虎謀皮,只要我拿著太歲做正確的事,正確約束的香火拜神的教眾,給這些凡人帶去希望,那么就不算與虎謀皮。”
“就算太歲是兇虎,有一天變得擇人而噬,那我也不后悔,我拿太歲重新為這世道厘定了新規矩。”
趙封天問:“那若有一天你死了呢?”
“你死以后,拜神教何去何從,那些教眾何去何從,太歲若要所有人都死呢?”
陸羽笑道:“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該我做的事已經做盡,該護的人我已經護過,至于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
“是我讓他們不必在仙人腳下諂媚求存,是我用教義告訴他們,何為正道,是我用教義約束著他們以正途運轉香火之法,不讓教眾用極端的方式騙取香火。”
“我已經做到這個地步,若我死后,對得起所有人!”
趙封天被陸羽的氣勢所震懾,一時呆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尋聲問道:“你做這些,不過是為了你的私心,何必說的這樣光明磊落。”
陸羽冷笑一聲,他有自己的私心,不過是多用了一些香火念珠。
趙封天拿修士自爆,去擋圣血宗的圍剿進攻。
說起來,陸羽還是覺得自己更=光明磊落一些。
陸羽道:“我為了一己之私,拉著整個陳留之人修行香火拜神之法,趙道友又為了一己之私,干了些什么事?
“難不成,這些話還需要我多說?”
趙封天望著陸羽眼中的一抹鄙夷之色,知道對方或許看不上自己的手段。
他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十幾年前,我家還住在皇城,皇城中都在說外面來了仙人……
有一天,有個看似道骨仙風的中年人來了我家,突然家里人我身上有靈根,能去圣血宗選拔仙苗!”
“我帶著興奮,坐上前往圣血宗的風行舟,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飛行法器,就好像古書之中記載的鯤鵬般,蔚為壯觀!”
趙封天接著回憶:“我下船之前,親眼看見圣血宗那名冠冕堂皇的女修,那些所謂的正道仙子,活生生榨干一個少年,當時,我就排在這個少年后山,心里面害怕極了。”
“圣血宗那群騷婆娘,把洞天好不容易選出的仙苗當做爐鼎用,光天化日之下就開始采補,風行舟甚至還沒出洞天……”
“后來,我在圣血宗待了一段時間,見識到了四殿的手段,也被種下了烙印,此生若是違背圣血宗,就被烙印處死!除非我能舍棄掉圣血宗的修為……”
“再后來,我被派到正魔戰場廝殺,被斷劍閣修士俘虜,他們幫我散功,烙印除去以后,又讓我轉修斷劍閣的道統,從劍奴開始忍受劍意反噬!”
“我又在斷劍閣扛了幾年劍意反噬,總算熬到了練氣三層,見他們遲遲不愿意給我練氣中期的功法,還說洞天弟子是帶罪之身,生來就是承受劍意反噬的賤命。”
“這等話聽多了,我便不再信斷劍閣的屁話,有次,我在執行任務時,碰見一名練氣后期的散修,見他手法不俗,就央求做他的徒弟,散修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這是,我才發現,斷劍閣一樣在我體內種下了烙印,若想專修功法,除非舍去這一身修為,這是我才明白,斷劍閣看似正道,干的事跟圣血宗殊途同歸,只是盤剝的輕一些,外界提起來斷劍閣能更體面一些。”
“沒辦法,誰讓我不想受人掣肘,就再次散功重修那練氣后期散修道人的道統,好在他一介散修,不會宗門特有的烙印之法,這次我算是把命攥在了自己手里開始刻苦修行。”
陸羽聽著趙封天兩次的散功經歷,覺得分外有意思。
趙封天修行過圣血宗的功法,還修行過斷劍閣的功法,兩度化凡,最后竟然跟著一個散修學習功法。
陸羽好奇問:“散修輕易不收徒,你答應了他什么條件,他才愿你收你為徒弟的?”
趙封天的眼中滿是回憶之色。
他回答道:“陸道友果然通透,想必也猜到那散修也不是什么好人!”
趙封天撩起身子,漏出猙獰的傷疤。
“這散修看似正派,一副為我考慮的樣子,卻買通的圣血宗的弟子,當時洞天由圣血宗執掌,他想讓我進去幫他招募一批仙苗,供他使用。”
趙封天結合自己的遭遇,他立馬明白了自家師父招募仙苗是干嘛用的!
“起初,我佯裝不同意,他果然狠狠虐待了我一番,一直折磨了我一年之久,我不像殺他,他是第一個傳我功法沒有為我種下烙印的人,我想過給他機會的,奈何他鐵了心想從洞天里弄出點東西。”
“他收我為徒,就是看中了我是洞天弟子,能隨意進出洞天,后來我佯裝答應,這老道剛高興極了,不僅不再虐待我,我貼心為我療傷,只是這些疤痕拖延太久了,血氣都固結在疤痕上。”
陸羽好奇:“后來,你是殺了他還是真的為他提供洞天修士?”
趙封天眉宇凝住,回憶起那一日。
趙封天神色漠然,他看向神色發狂的老道,問道:“師父,難道你真想學圣血宗和斷劍閣的手段?”
老道拍了拍青年人的肩頭,說道:“我只是那么做,只是全身血氣衰敗,聽說你那洞天之中的仙苗,靈根材質比著外界好出來幾倍,尋一個好苗子汲取一些血液,不放心我絕不殺他們。”
“甚至,我還會把我的道統傳授給他們,讓他們成為你的師弟師妹,活著的師弟師妹。”老年道人故意強調了一番。
趙封天道:“師父,可惜了,我到現在都想讓你或者,可惜你太不爭氣!”